歲 月

楊夢屏

這些年來，常常聽身邊的人說，日子過的真快。忙忙碌碌的生活，卻也不曾覺得虛度，總是覺得平日里，被孩子的功課、三餐的食譜和陽臺上的綠植塞得滿滿當當，似乎日子沒有像傳說的那樣溜走，似乎也還不覺得歲月的腳步其實已經走遠……，直到猛然間回頭一看，竟然已是人過中年。偶然翻開過去的相冊，白發蒼蒼的父母是那樣的年輕而又充滿活力， 已經長大的女兒也還是記憶中那個牙牙學語的嬰孩，而如今已經發福的我，也曾經是那樣的青春。我的年華就這樣，不知不覺間，悄悄地溜走了。

女兒放學后，會經常和我交流些身邊的事情，哪個同學做了奇葩的事情，演講課上又有什么新的內容了，最近又有哪部新電影好看了等等類類。說真的，當下的流行元素，什么韓國的明星、什么網紅、什么最新版阿迪籃球鞋，這些在平時根本不會關注的東西，也都是從和她的交談中漸漸地了解了一些，雖然我也會努力地跟緊和適應女兒，但我知道，我們的世界，其實已經很不一樣了。

我的中學時代是在海西州的一個小縣城度過的。那時候的孩子，學習壓力都不大，可以讓我們有大量的閑暇時間。于是，無論是周末或是寒暑假期，都會是我們最無憂慮的時光。考試成績不好，不要緊的，低眉順眼地挨頓責罵也就過去了。接下來，就依然是大把可以和伙伴們瘋玩的時間。當然，最好的日子就是夏季，約一群同學，以給家養的雞禽挖菜的名義，拿著鏟子和袋子就出發了。騎著自行車，有時還會載一位無車的家伙，去郊外的麥田里，挖上那么幾棵野菜用來交差。余下的時間，就是鉆到地里，替農民伯伯嘗麥子快熟了沒有、摘枝油菜花看看收成等“義務勞動”；要么就是折騰螞蟻，不是設置各種障礙阻礙它們回家的路，就是將它們捉到一片樹葉上，放到澆莊稼的水渠里流放等等不一而足。有一次，我和妹妹一起去挖菜，看到旁邊有個老鄉牽了一匹馬，我倆鼓足勇氣要求騎一下，老鄉幫我們把馬牽好，我倆戰戰兢兢地爬上去，走了兩步，完全沒有電視上騎馬那樣拉風，趕緊用偷偷帶出來的相機拍了兩張照片，就迅速地下來了。誰知道，照片洗出來之后，被大人甚至農村的同學們大大地嘲笑了一通，原來我們騎的，是一頭騾子。

海西的地貌是有很多戈壁灘的，縣城的北邊就是那樣的一大片，旁邊有一些沙漠，沙漠邊上長著不多的紅柳，旁邊還有一條小河。那里，也是我們又一處免費的游樂園。先是去爬沙山，最喜歡黃燦燦的沙子埋了腳的感覺，沙子很松軟，脫了鞋踩進去很是舒服。我們經常是爬兩步就滑下來一步，就這樣走走停停，爬到坡頂之后，拿姿作勢地吹一陣野風。現在想來，那還很是有種會當凌絕頂的豪邁。下山時，總是免不了要一路追逐，十多個孩子或滾或滑，乘風卷起的沙土，應當像極了一群迷路狂奔的羊。玩耍的路上，會有免費的水果供應，那些低矮的沙棘，結著紅的、黃的、褐色的果子，顏色深而個頭大的，最是汁多香甜，自然是我們這些口味挑剔食客們的首選。在這么邊走邊吃，快樂無邊的時候，也總有驚險刺激的節目在等著我們。那是一種蝎虎，它們會嗖地一下從眼前跑過，速度極快。引起一眾女生的驚叫，調皮的男生是不會放過這種表現英勇的機會的，他們會專門捉來一兩條，猛地拿出來，驚的身邊的女生四散奔逃。小河邊，一般是我們打理自己準備回家的最后一個景點。我們脫下鞋子，將腳上的沙粒清洗干凈，踩著石頭在河水里趟來趟去。當然也有拿了小瓶子的同學，就開始在河邊的大石頭下抓蝦，那其實是一種很小的水生動物，有點像蝦米的樣子，游得同樣是很快，能抓住一兩只，則是足以傲視群雄的戰利品了。

那時的日子，真正的是簡單快樂，除了功課不好或是做錯了事，幾乎就沒有什么發愁的事情了。那時的我們最為向往的理想生活，就是像香港電視劇中的人物那樣，有自己的房間，家里有專門的餐桌，上面總是擺著一盤永遠新鮮，也永遠吃不完的各色水果，還有就是冰箱里總是塞滿了易拉罐飲料。那時沒有網絡，沒有游戲，沒有名牌，不知道什么叫時尚，娛樂僅僅是打打籃球一類的體育項目，但這些最簡單，甚至最簡陋的經歷，卻給了我們絕難忘懷的記憶，它告訴我，什么是快樂。

不經意時，一種熟悉的氣息或者場景，會瞬間將我帶回以前的歲月。十幾歲、二十幾歲——好像離我很近很近，似乎我的青春從不曾遠去，雖然，往昔的歲月是我無法留住的，但是，曾經的擁有就是最美好的珍藏，它就住在我的記憶深處，時不時地跳出來讓我獨享，即使老去，也會讓我覺得——歲月安好。

（作者系西寧廣播電視臺文化先鋒頻道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