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學教授協會對我國大學學術自由的啟示

陸開悟

摘 要：教授聘任制，教師和學生的學術自由意識淡薄，法律保障體系不健全等是影響我國大學學術自由的主要因素。以美國大學教授協會的改革經驗為鑒，實行教授終身聘任制，提高廣大師生的學術自由意識，組建高效的學術團體，能夠促進我國大學學術自由的不斷發展和學術自由制度的不斷完善。

關鍵詞：終身聘任制；大學教授協會；學術自由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識碼：A

學術自由是高校發展的生命線，是大學存在的價值，是高等教育質量不斷提高的內在動力，是大學教育最悠久的學術傳統。學術自由既包括教師教的自由，也包括學生學的自由，只有教和學都享受到充分的自由，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學術自由。教的自由是指教師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可以自由探討專業領域的知識、發現專業領域的問題、提出專業領域的見解、發表專業領域的結論，任何組織、政黨和個人不得加以干涉，不得利用社會輿論的壓力阻礙學術自由；學的自由是指學生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在正確方法的指引下，對自己所學的專業知識有懷疑的權利、可以提出不同的觀點、對權威有質疑的自由，自由選擇感興趣的內容，參與學校的管理。

一、美國的大學教授協會的成立

19 世紀末20 世紀初，教授因為學術觀點與大學管理者相悖而遭到解聘的事件屢有發生。受到保守的大學校長和董事會的影響，大學的學術自由受到嚴重的束縛。斯坦福大學的經濟學家羅斯（ Edward Ross）被解雇事件深深的刺激了美國的學術界，并深深地觸動約翰·霍普金斯大學（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教授洛夫（ ArthurLovejoy）。為保證大學的學術自由和自治，經過長期的醞釀，“1915 年他與哲學家杜威（ John Dewey） 發起并在哥倫比亞大學召開第一次會議，在會議上建立一個捍衛大學教師學術自由的組織——美國大學教授協會，它作為獨立于聯邦政府和大學的第三方組織，其宗旨是增進學術自由和共同治理，明確高等教育的基本職業價值和標準，確保高等教育為公共利益服務，會議提出學術自由的主要原則：教授作為教師和學者有權自由發表言論；除非不稱職或有道德缺陷，教師的職位必須得到保證； 教授處分前有申訴的權利。宣言還特別指出：教授、副教授和所有講師以上職位的專業人員任職10 年以上者均應終身聘用。”杜威被選舉為協會第一任主席。

二、美國大學教授協會對學術自由的保護

學術自由是創新活動的條件，是科學研究和社會服務的活力源泉，對高校工作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學術自由要想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實現，必須要有堅實的制度保證， 離開堅強有力的制度保障，失去法律手段的有力支撐，學術自由只會流于空談。美國大學教授協會采取終身聘任制度、集體談判的手段等措施保證了廣大師生的學術自由權利。

（一）終身聘任制

1915 年，美國大學教授協會發表《原則宣言》提出：“大學教師只要行為良好便可終身任職，也就是教授終身聘任制，為美國學術自由與教授終身聘任制提供了一個綱領性的文件，被譽為美國有史以來有關學術自由原則的最全面最有影響的宣言”。

1940 年，教授協會發表《關于學術自由與終身教授制度的原則宣言》，進一步指出： “教授終身聘任制是保證大學教師教學、研究以及校外活動自由的手段；它所提供的充分的經濟安全感，使學術職業對具有學術才能的人士產生了吸引力”。

“終身教職制度存在的時間，超過了它實際發揮作用的時間，它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種標志，其內涵遠遠超過了保護學術和其他簡單的經濟含義。簡單地說，它已經成為美國學術肌體中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它的生命是獨立的，是成就和資力的象征，即使本身沒有什么實際含義也是需要保留的。”

上述的各種文件精神規定了學術自由的內容，同時也規范了教授評聘的標準。為美國高等教育學術自由的發展、教師的聘任以及學生的學習和實踐提供了比較完善的制度保障。解決了教師的后顧之憂，使他們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教育教學活動，更好的踐行大學的培養人才、服務社會和科學研究等功能。

（二）集體談判的手段

“集體談判是西方國家普遍實施的， 解決勞資沖突、協調勞資關系的一項比較完善成熟的勞動法律制度。教育領域的集體談判指的是教職員與教育行政機構， 也就是學校董事會等就共同關心的事務做出有秩序的磋商或談判， 以便達成共同的協議， 作為規范雙方行為的準繩。”

集體談判的手段在早期沒有得到教授協會會員的重視，一方面，他們認為集體談判有些類似于雇員的作法，嚴重影響了大學教師的形象；另一方面，集體談判的過程中，教師和管理者會直接交鋒，這種過激的維權行為會給協會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

“由于經濟危機的沖擊，政府縮減對高校的投資，教師的經濟安全和職業安全受到嚴重的威脅，使得教授協會成員不得不重視集體談判的手段。1968 年，教授協會發表了《關于教師參加罷課的聲明》，改變了以前堅決反對罷課行為的觀點。1971 年，教授協會正式加入教師集體談判，并積極探討集體談判作為學術自由與終身教職保護手段的可行性，同時積極建立適合高等教育特點的集體談判模式。1972 年，教授協會發布了《關于集體談判的聲明》，明確提出集體談判是教授協會實現高等教育目標的重要手段。”

（三）完善制度，規范各種學術活動的開展

美國大學教授協會為了維護學術自由，發表了一系列《聲明》，制定了一系列文件，規范了學術活動的開展，其中，1998 年 6 月，AAUP 公布了一份題為《獲得終身教職后評估：美國大學教授協會的回應》（Post-Tenure Review： An AAUP Response）的報告，標志 AAUP徹底放棄對終身教職后評估的抵制態度，報告制定了教師獲得終身教職后評估的政策建議。2003 年 AAUP 發表《危機時代的學術自由與國家安全》（Academic Freedom and National Security in Times of Crisis），2004 年發表《學術自由與電子交流》（Academic Freedom and Electronic Communication），2006 年發表《學術自由與外部言論》（Academic Freedom and Outside Speakers）和《再議機構的學術自由與終身教職制制度》（Recommended Institutional Regulations on Academic Freedom and Tenure）。”上述一系列文件，在保證廣大師生學術自由的同時，從制度層面規范各種學術活動開展，對高校的學術活動具有一定的約束。其中， 終身教職后評估制度的實施，可以提升廣大教師的士氣，給廣大終身教授設立了新的目標，激活了終身教職制度。

三、美國大學教授協會對我國大學學術自由的啟示

（一）我國大學學術自由存在的問題

“只有在學術自由和高校自治的氣氛中才能充分享受教育、教學和研究的權利”。 在學術自由思想的范圍下，教師的作用在于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在于教給學生學習的方法，在于啟發學生的智慧，而不在于教授學生的書本知識。目前，中國大學學術自由實現的過程中受到教師評聘制度、相關的政策法規不健全等因素的影響，教師和學生的學術自由權利還有待進一度落實。

1.教授聘任制阻礙了學術自由

目前，我國高校實行教師聘任制，特別是近期的職稱評聘制度改革后，學校對人員的評聘具有絕對的權利，廣大教師必須唯本校學術權威馬首為瞻，廣大教師，特別是青年教師，放棄自我思想，追隨權威，隨大流，否則將不利于職稱的晉級，影響經濟收入，給生活、科研、學習帶來消極的影響，學術研究工作將變成養家糊口的工具，嚴重違背學術自由的精神。

2.教師和學生學術自由意識淡薄

“大學教師和學生學術自由的丟失，有觀念方面的，有心理方面的，有方法論方面的，也有大學自身制度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學術的權威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使人不自覺的順從所謂的權利。另一方面，人們只有順從權威，在權威的框架內做研究，才容易得到一些別人認可的成果，進而得到相應的頭銜、待遇。學術自由的追求有意、無意的去動力化。

3.學術團體的凝聚力不強

我國的各種學術團體對教師相關權利的保護能力有限，成員之間缺乏有效的交流和溝通，組織者和參與者沒有或缺少積極的對話，沒有形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整體，沒有起到培養成員學術自由精神的作用。學術團體開展的各種活動只是少數單位的意志，絕大多數成員只是忠實的聽眾，沒有真正參與活動的組織，融入活動的開展。

4.學術自由的法律保障體系不健全

健全的法律制度是學術自由的基本保證，“尋找法律的保護是保證大學學術自由最好的途徑”。我國的憲法和法律在原則上規定了學術自由的大致范圍，至于具體怎么做，學術權力被侵犯怎么辦，沒有具體的規定，從本質上說，我國的學術自由缺乏具體、明確的法律保障體系。

（二）美國大學教授協會對我國大學學術自由的啟示

1.改革教授評聘制度

教授評聘制度改革是大學學術自由發展的重要出路。根據高校各專業的具體情況，嚴格控制教授的數量，提高教授的評聘條件，提升教授的水平，保證教授的質量。當具有水平較高的人才出現時，不墨守成規，破格聘任為教授，提高廣大青年教師教學和科研工作的積極性。打破教授的聘任期限限制，實行教授終身聘任制。終身教職是保障大學教師享受學術自由的一種制度性工具與手段。“大學教師作為學者對充滿爭議、敏感問題的客觀探查以及人類未知領域的不懈探索也需要終身教職的呵護與保障。而終身教職制度的主要目的在于通過為大學教師提供一種相對穩定的就業保障，在較大程度上確保了大學教師的學術職業不受來自非學術性的干預與損害，從而為教師無畏地追求真理、自由地探索交流新知、自由地發表或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提供了一個開放的學術空間。”

教授作為大學教師隊伍中的佼佼者，是傳道授業的核心力量，是文化傳承的承擔者，肩負執行大學使命的歷史重任。為了保護教授的學術自由，保證他們享有充分的學術權力，必須改革教授的聘任制度。

2.提高廣大師生的學術自由意識

首先，培養廣大師生提問的精神，鼓勵他們敢于質疑所謂的權威。當自我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時，要敢于反抗，如果選擇屈服，只會導致更多的忽視，帶來更多的侵害，最終會幫助那些侵害學術權力的行為，使之合法化、正當化。鼓勵廣大師生把自己的觀點、思想表達出來，使之具有現實的意義。

其次，改變廣大師生的學術從眾心理，培養他們獨立思考的習慣。學術權威具有一種強大的同化力量，它能夠使人漸漸失去思考的習慣，進而變的不會思考，對各種權威的力量變的越來越麻木，最終變的隨大流。

3.充分發揮各種學術團體的作用

“教師利益的維護需要依附于一定載體，即有形組織的保障。組織的優勢在于將個體利益凝聚成集體利益。”各種學術團體要不斷完善自身的組織機構，健全自身的功能，加強成員之間的相互聯系，提高成員的維權意識，促成成員之間的積極對話，讓他們具有強烈的歸屬感，形成一股強大的凝聚力。在學術團體成員的利益遭到威脅時，要積極維護其成員的權益，尋求保護成員權利的有效途徑。

有效的學術團體在促進高等教育的改革與發展，與各行政部門的對話上，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既避免了教師個人與管理部門的直接對話，又能夠有效的解決問題，對教師權利的維護，學術自由的發展起到積極的作用。

4.完善教授治教制度

充分發揮教授在學校教學與管理中的作用，讓他們真正成為教學與管理的主體，讓他們成為學校各種教學政策的主導者，進而推動大學學術的發展和教學的不斷進步，更好的實現服務社會和文化傳承的功能。教授治教是實現大學學術自由最根本的保證。“教授治校即指通過大學憲章或規程以及一定的組織形式，由教授執掌大學內部的全部或主要事務，尤其是學術事務的決策權，并對外維護學校的自主與自治。它既是一種教育思想，又是一種實現教育思想的手段。”教授治教能夠保證大學的研究自由、教學自由和學習自由，能保證學校各種方針、政策的制定和執行過程中沿著學術自由的軌道前進。教授治教的形式靈活多樣，主要是通過在大學中設立的學術委員會、教授會、學位委員會、教學指導委員會、校務委員會以及教職工代表大會等組織形式來實現。

總之，寬松、自由的外部環境是大學發展的關鍵環節，完備的法律體系，是學術自由的重要保證，教授治教是解決我國大學學術自由的重要途徑，大學師生的學術自由意識是推動學術自由發展的內在動力。美國大學教授協會的經驗給我們提供了理論和實踐的依據。我們可以在結合我國大學具體情況的基礎上“西學東用”，從而使我國大學學術自由得到實質性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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