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德均的詩（五首）

蔣德均

妄語

今生

我們不談愛情

抱著肉體

沉沉睡去

黑暗中

我看見眼睛

眼睛看見了什么

紅塵的心

亦如黑暗

有鬼

心里有鬼

于是

心跳失去節奏

城里有樹有草

但樹上沒有鳥巢

草上沒有露珠

人說

酒能亂性

酒說

人才亂性

輪回之念

我渴望著輪回

重新回到我的樂園

沒有蒼蠅和老鼠

隨便在哪一塊石頭坐下

都會有小鳥在林間 鳴叫

不必擔心暴雨降臨

或者烈日當空

將塵埃里疲憊的肉身放置于魏晉

何必遙想盛唐時光

文人開心的北宋

清風徐來 塵埃凈掃

可以自己給自己寫下悼亡詞

交與友人 打磨于青石之上

然后在時光里乘涼

等待風化

成為考古或文人嘆息的對象

便可以再活一次

孟姜女哭長城

我看見 遙遠的時間里

一陣又一陣面影 晃動

神經的城墻 嵌滿離人的思念

那些花好月圓之夜

吉日與生離死別牽手

在這超乎想象的時間長廊上

隱藏著動蕩和不祥

結滿傷疤的夜晚

我看見一個女人在曠野上奔走

蓬頭垢面 充滿企盼的目光

攪亂了月色

那急促的腳步和呼吸

來自大地 來自長矛和盾牌的悲傷

死去的良人

在月光下扭動著不甘的脊梁

呻吟或者呼喚

家鄉 父母和新娘

眼淚與悲慟無法撼動刀劍的悲愴

一聲長嘯

萬里山河 凄涼回蕩

磚石砌成的城墻

無法抵擋人心的光芒

在21世紀的今天 我依然看見

影影綽綽的面影

在每一塊磚頭間潛行

那撕心裂肺的哭聲

穿越吉祥之夜

卻喚不醒良人冰冷的肉身

偶然

仿佛一切都是預謀

在時間的走廊上

遇到古今中外名人 指點

所有偶然與必然的東西

小小的改變

有時會劃傷時光

有些事和人在規定的時候出場

有些人和事 我們期盼

甚至祈禱已久 無人響應

那些本該出現的情景

無事可做 我們只好繼續期待

或者滅燈就寢

從凌晨到子夜 循環

或者流水線 一場夢景

在偶然與必然之間

最終消失

閱歷之歌

每到春天，我便悲哀

古今中外文人的疾病在我的身上集結

在那來勢洶洶的歡悅里總是夾裹著

青春的沖動和失落

我知道 我無論怎么掙扎

也無法擺脫綠色和陽光的發芽

然后是花的綻放 和風的吹送

最終是落紅遍地的宿命

如果一旦風吹草動 我的悲哀就會喊痛

盼望著空氣

永遠都那么溫煦

絕不會觸景生情或者傷悲

在生命的內里發出嘶嘶的嘆息

就讓生命吶喊吧

向著遠方和藍天

學會寬恕 學會沉默

忍受來自神和獸的折騰

讓曾經年年悲傷的思緒

在永無止息的時光里 流淌

尊重源于內心的感受

輕輕地絮語

悄悄地承受

那些祝福和詛咒都是營養

或者療傷的良藥

只要我們內心純粹

那就讓閱歷豐富

成為我們驕傲的資本和生活的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