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不悅中，暗藏單純美好

張珠容

1

女兒上小學，學校離家只有10分鐘路程，她上下學都是步行。有一天，我發現她傍晚放學一小時后才回到家。我問她原因，她說是和要好的同學一起走，忘記了時間。第二天、第三天，女兒連續如此。我有點不安，第四天傍晚放學就尾隨女兒身后，看看她究竟是如何回家的。

她從校門口出來就直奔家的方向開始走。路上只有她一人，并且走得很快。到了小區大門口，女兒停住了。然后就站在門口，像是等人。

我在遠處草叢觀望著。10分鐘、20分鐘、30分鐘……她一直等著，我一直看著。等到36分鐘的時候，另一個小女孩出現了。女兒看到她，飛奔過去和她牽手。我以為，她們會走進小區一起玩耍。沒想到，她們牽手一起走過大門口的草坪，又走上小區的臺階，然后，就互說“再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自回家了。

那一刻我愣在那里。孩子間的情誼，居然可以美好至此——等半個小時，只為牽手同走一段只有一兩分鐘的路程，然后，快樂地跟對方道一聲“再見”。

2

許多年前，有一次在銀行，突然聽見迎面走來的一個小女孩朝我大聲喊：“阿姨你好！”我瞬間愣在那里。之后，我的心底便涌起一股不悅的情緒：小女孩喊我“阿姨”，難道我看起來真的那么老氣嗎？

直到半個小時之后，我才釋懷。我走出銀行門口，看到那個小女孩牽著一個似乎患有眼疾的老人在前面走，她們邊走邊聊。女孩問：“奶奶，我剛才喊得好不好，聲音夠不夠大？”老人答：“很好很好，聲音洪亮，玲玲雖然剛跟奶奶從鄉下出來，但已經像城里孩子那樣懂禮貌了！”

那一刻，我笑了。別人喊你什么不要緊，要緊的是，喊你的人在表達對你的尊重。

3

去年我建了一個文友微信群。有個男孩子老是進進出出，弄得我很惱火。有一次，他退出后第二天，又發微信給我，叫我拉他進群。我沒好氣地回復：“你當我的微信群是什么，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這次不給充足理由，絕不讓進！”

可他一句話，我就心軟了。他說：“姐姐，只有靠你的群，我才能聯系到念念，看她每天過得好不好。”

念念是群里的一個女孩，話很少。其實我早該看出來，男孩在追念念。男孩告訴我，他和念念已經交往了一段時間。不過，念念愛耍孩子脾氣，不讓男孩加她微信好友。并且，每次吵架，她都會“逼”男孩退出我的群，讓他聯系不到她。

然后我就明白了男孩為什么每次退出不久就又加進來——或是念念氣消了讓他再進，或是念念還不理他，他急了，只有求助于我。

一個微信群，兩個任性人兒，一段可心的戀愛。我在想：不過是點點鼠標開扇“門”而已，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成全呢？

類似的生活片段，我還經歷過很多。但我發現，我的不安不悅中，多數藏著單純美好。

（東方神韻摘自《大樟溪》2016年夏季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