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雞誘人只因罌粟殼

劉亞+宋宇光

絡繹不絕的食客，簡單樸素的店面，實惠的價格，金燦燦的炸雞，上好的味道……這一切的背后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罌粟殼

位于北京市西城區西便門內大街的“西便門美式炸雞店”，曾是北京小有名氣的美食店。盡管門臉不大，裝修也很簡陋，但卻牢牢吸引著四面八方的食客們。這家店究竟有多火？“每次我路過來排隊，前面都至少有十多個人。即便是大冬天的晚上，炸雞的香味彌漫在整條街道，買炸雞的隊伍也能一直排到街道兩邊。”不少曾經在這里買炸雞的食客都這樣告訴《方圓》記者。

但就在2015年年底，店門口玻璃櫥窗上掛了一張寫有“休息”的小紙條，而旁邊的鋁合金門上，則貼著“北京市西城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封條”，落款日期是2015年12月22日。

曾經火爆的炸雞店被貼封條

“這家店僅有十多平方米，開店的是一對夫妻，男的負責炸，女的負責裝袋過秤。我記得店里墻角有一口油炸鍋，一鍋大概是十個左右雞腿，就是那種含有大腿上面部分的琵琶腿，炸得金黃香脆。有時候還會往里面扔幾小包孜然辣椒面，香味兒就更甭提了，以前經常放學回家時順道買上一包炸雞。”盡管如今這家店已被查封，但食客小鄭仍然對其念念不忘。

“炸雞店當時就在居民樓的底商，無論是營業許可還是衛生證明之類的證件都是齊全的。因為每天晚上八九點都有人在排隊買炸雞，大家還開玩笑說里面該不會加了東西有問題吧。”據食客徐女士回憶。但除了吃起來很香，徐女士并沒有發現自己什么不良反應。

因為長期購買，一些食客甚至與店主熟識。這家店主名叫謝士榮，1983年出生于安徽，早年來到北京當個體戶，這家炸雞店就是在2012年開始經營的。炸雞是很多快餐店的招牌食品之一，其金黃香脆的外皮，鮮嫩多汁的雞肉，還有香辣咸麻的味道，曾掀起了一股熱潮。但隨著北京炸雞店雨后春筍般出現，謝士榮的炸雞店生意一直不溫不火。

2015年春節時，謝士榮回安徽老家采購炸雞用的五香粉、辣椒粉等常規配料。在縣城一處流動小攤販上，對方告訴他，要想炸雞賣得更好，可以在配料里加點“料”。而這個“料”，就是罌粟殼，從外觀上，罌粟殼外觀為棗核形，如鴿子蛋大小，一頭尖，另一頭是6-14瓣冠狀物，其殼體上往往有人為切割的多道刀痕。在謝士榮決定采購罌粟殼后，攤販還“熱心”地教給了他使用方法，同時也強調一次不能放太多，否則會導致人心慌等不良癥狀，容易惹麻煩。

回到北京后，謝士榮自己調配配料，妻子和妹妹、妹夫負責銷售和炸雞。為了掩人耳目，謝士榮還專門用一個房間來放炸雞用料，除了雞肉、雞翅等原材料，還有一個大麻袋用來裝五香等川香大料，而專門用來裝罌粟殼的小袋子，則被小心地安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

每天賣出添加罌粟殼成分的炸雞100斤

罌粟殼是如何被添進炸雞里的呢？謝士榮后來交代，在制作炸雞前，需要先對雞肉進行腌制，即將調料包放入鹵水中煮沸，待鹵水晾涼后再放入雞肉進行腌制，頭一天腌好第二天炸。“整個腌制過程，看似并無問題，真正的貓膩在于調料包中添加了罌粟殼。”

據謝士榮稱，2015年3月開始，每隔十天半個月，他都會在調料包里加入四分之一左右的罌粟殼。腌制雞肉用的鹵水大約1個月換一次。使用罌粟殼腌制炸雞后，炸雞店的顧客明顯比原來多，還出現了很多老顧客，銷售形勢大好。此外，謝士榮還供述，從2015年3月到10月，炸雞店每天出售添加了罌粟殼成分的炸雞100斤左右，銷售數量近10噸，店里每天純利300多元。

2015年以來，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組織開展打擊食品違法添加執法行動中，對該炸雞店抽檢后發現，店內銷售的炸雞成品以及腌制的生雞、腌制料、炸雞用油均檢出罌粟堿、嗎啡、那可丁、可待因、蒂巴因成分。當被訊問是否知道罌粟殼的危害時，謝士榮表示：“我知道食用加入罌粟殼的食品有成癮性，但少吃也許對人體健康沒多大影響。”

盡管謝士榮矢口否認，但并不能掩蓋罌粟殼對人體的危害。在2009年衛生部發布的《食品中可能違法添加的非食用物質和易濫用的食品添加劑名單》中，標注了可能添加罌粟殼的主要食品類別：火鍋、火鍋底料及小吃類，另外還有可能用于鹵味制品，甚至是飲料中等。

據醫學專家介紹，初次食用加了罌粟殼的食品后，一般有心跳加快、臉微紅、口感舒服，吃后不易入睡等感覺。食用者實際體感除了會因個體差異而有所不同外，與食品中實際非法加入的罌粟殼含量也有很大關系。罌粟殼含有嗎啡等物質，易使人體產生依賴性而造成癮癖，對人體肝臟、心臟有一定的毒害作用。如果長期食用含有罌粟殼的食物，就會出現發冷、出虛汗、乏力、面黃肌瘦、犯困等癥狀，嚴重時可能對神經系統、消化系統造成損害，引起精神失常，出現幻覺，有時甚至會呼吸停止而死亡。

有專家表示，一些不法食品老板通常不會把完整的罌粟殼放入湯中熬煮，而是將罌粟殼碾成粉狀，熬成湯后使用，所以一般很難被食客發現。此外，由于非法添加劑量往往較小，一般在餐飲過程中也無法分辨。在這種情況之下，食客只有自取食品，送到當地的毒品檢測機構或公安局的刑事技術化驗室，進行成分分析。

食客碰見可疑食品應主動舉報

承辦西便門炸雞非法添加罌粟殼案的西城區檢察院檢察官任麗新告訴《方圓》記者，食品里使用罌粟殼這樣的非法添加劑案件在北京地區還是比較少見的。該案件非常突出的一個特點就是危害性較大，從消費者角度來說，炸雞店就開在家附近，男女老幼都喜歡。難免購買的人多，另一方面開店的時間也長，如果消費者連續吃上好幾年，很可能已經對身體產生了危害。

“在辦案中，我們最終只認定了抽檢的那一批是有問題的。”任麗新解釋，這是因為證據并不好采集，盡管謝士榮是從2012年開始賣炸雞，但犯罪額度不能從2012年就計算，其違法所得、受害人數都難以計算，所以說其潛在的危害非常大。

隨之而來的，是今年1月21日，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公布了一批使用非法添加劑的餐飲單位，發現35家餐飲服務單位經營的食品中含有罌粟殼成分，不僅包括西便門美式炸雞店，還有簋街的胡大餐館，目前其中5家的相關責任人已經被起訴。

對于市場上如何規范罌粟殼等非法添加劑的問題，任麗新認為，首先，應當從源頭抓起。比如該案就是從安徽的一個小縣城購買的罌粟殼，謝士榮也稱從小城市或縣城購買更方便，不僅情況熟悉且成本低廉，所以嚴打罌粟殼監管松散的地方會更有效果。其次，網購罌粟殼的渠道也需重點防范。最后，食藥監局方面應該增加經常性的監管和抽檢。對普通消費者而言，如果對購買食品有懷疑態度，則有必要舉報或提供線索給相關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