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的是人，不是愛

Q：我遭遇了劈腿幾個女人的渣男，我現在離開了他，但那種屈辱一直纏繞著我。我很傷心，很沮喪，不愿意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人渣，那對曾經那么用力去愛的我來說實在太殘忍了。痛苦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有時候很不甘心，想去報復他。希望你能給我建議。

A：電影《風月》中，張國榮扮演一個上海的拆白黨郁忠良，他化名“小謝”游走在寂寞有錢的闊太太中間，靠英俊的容貌和熟練的撩人技能對上鉤的女人進行敲詐。有時候一個晚上得手好幾次。

每個女人在被蒙住頭威脅的時候，第一句都要喊：“小謝。”生死關頭，她們依舊關心小謝的安危。這就是愛，即使是茍且的愛。

后來，郁忠良愛上了一個女人，把她安頓在天香里住下，過上了半同居生活。直到郁忠良被逼無奈，不得不再次故伎重演。女人扯下蒙頭的頭巾，發現敲詐自己的正是自己深愛的男人，萬念俱灰之下，她還是問了一句：“你愛過我嗎？”

這個問題她原來也問過，郁忠良沉默了。她并不生氣，反而覺得自己造次了，為自己的身份，為兩個人之間這種扭曲的關系。這次真相大白，她看到了郁忠良的真面目，知道自己一直是別人做的一個局，被放在案板上的肉，她更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有時候，我們會覺得這樣的劇情特別俗氣，會嘲笑女人的幼稚，為什么一定要關心這個問題？愛不愛有什么意義，結果都這樣了。但這個答案對于女人就是很重要，只要有過愛，只要被愛過，抵銷不了傷害，但能抵銷屈辱。

天香里的女人跳樓身亡，她不是死于被捉奸的恐懼，而是死于郁忠良的懦弱，死于自己傾心一場卻沒有得到一句承認的絕望。

施加給女人的情感傷害往往都是來自這里，感情騙子拿走了感情，也拿走了自尊。欺騙意味著被否定，而哪怕是這欺騙與傷害當中有過一點點愛情，女人都覺得是值得的，感覺不會那么屈辱，不是傻子，不是謀利的工具。

遇到渣男，理智的你當然知道唯一的正確解決之道就是分手，所以你分了。但感情并不是可放可收的，你只是強行切斷了感情的紐帶。這紐帶還是鮮活的，在汩汩地流著鮮血，所以你會痛。

你渴望知道答案，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被愛過。只要一句“愛過”，就可以得到生的希望和愛的救贖。

仇視和怨恨都是愛的變種，這也是一種自我懲罰，你恨自己太輕信，著了別人的道。

要如何超度呢，還請你看看郁忠良，這個被張國榮視為演繹過的最復雜最累心的角色身上，承載了受害者與害人者的雙重人性。

他是愛過的，無論是天香里的女人還是后來的龐家小姐，他都動過心。即使一個專業的騙子也會有愛，只是這愛太微弱了，實在無法對抗深埋在人性中的黑暗。

同樣，劈腿的男人也會有愛，哪怕是靈光一閃，片刻而過，都可以視為愛。李碧華的小說《青蛇》中有這樣一句話：“他是真的，她也是真的，不用懷疑，只是不恒久罷了。”

世間大多數輕薄的愛都是如此，不是不曾有真心，只是不恒久，愛如朝露，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相信你真的曾經被愛過，就不會那么痛苦了。愛有很多種方式，給了錯誤的人的愛也是愛，愛錯了的愛也是愛。錯的是男人，他不懂珍惜，他不夠忠誠，錯的不是你的愛。

離開這樣的一個人，太值得慶幸。讓我們一起同情他的新女友吧，因為她還要困惑“你愛不愛我”這個問題很久，而你，已經明白了一切。（晚睡：作家，情感分析師。）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