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富為鄰

★文/蔣　寒

與富為鄰

★文/蔣寒

我只是個乞丐，富翁是這座城市呼風喚雨的人物，我們二者咋可能成鄰居呢？你以為我說夢話吧？不！我極為認真。富翁的別墅，在這座城市的黃金地段。你又笑了，說我或許是每晚蜷縮在人家別墅的墻根外異想天開罷了。對啊，做不睜眼睛的鄰居嘛。哈哈……你故意大聲嘲笑我、刺激我，說一日三餐沒著落，每晚睡覺都睡不踏實的乞丐，成天想著跟富翁做鄰居，有病吧！見我蜷縮在地，一個被行人不屑一顧的貨，居然癡人說夢。真應了一句流行廣告詞：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

我真的與富翁做了鄰居。全拜富翁所賜。

那天，富翁照樣高調出行，“警車”開道，嘍啰前呼后擁，行人如避臺風一樣，東倒西歪，更別說席地而坐的我了，宛如干凈的大街上，一枚礙眼的落葉，也隨風飄起……

“撲通”一聲，一個老頭兒摔倒在我面前。被富翁的豪車刮倒的。豪車立馬剎車，見老頭兒翻身爬了起來，轟燃油門想溜。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個個義憤填膺，紛紛譴責富翁，可誰也不敢上前攔車。我卻不怕他，眨眼就飄到了豪車面前。司機再次剎車，探出頭來猛吼我一嗓子：“找死啊！在光天化日下碰瓷！”

我示意他看看被車刮倒的老頭兒，說：“沒看見撞人了嗎？”

司機“吆喝”一聲：“還是個碰瓷團隊啊！”

富翁這時搖下車窗，探出頭，朝車后一瘸一拐的老頭兒招招手，問：“嗨！沒事吧？”

老頭兒好像沒聽清，還朝富翁走來。

富翁大聲問他：“老頭兒，你的腿不礙事吧？”

老頭兒這回似乎聽清了，忙說：“不礙事，不礙事。”

只見富翁手伸出車窗，朝地上扔了一沓百元大鈔，說：“老頭兒，以后走路當心點。”

豪車就繞開我，溜了。以及豪車屁股后的一串豪車，都溜了。而我卻傻眼了。看看老頭兒，又看看豪車消失的方向，這都啥事兒啊！

正要悻悻離去，忽聞身后又是“撲通”一聲，轉身就目睹老頭兒再次倒地了，爬不起來了，一臉痛苦的樣子。

我連忙攔車送老頭兒去醫院，在這個過程中，遭到了四周不解的目光，甚至有白眼和唾棄，以及冷言冷語：“真是要錢不要命！”完全將我和老頭兒當成碰瓷團伙了。

說實在的，老頭兒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也許是我長期坐地上，眼光接地氣，才會設身處地地體會到老頭兒被豪車掀翻在地的痛，于是與老頭兒同病相憐。

是啊，老頭兒倒地了，沒人敢上前扶起他，更別說主動送他去醫院，怕被訛上。我不怕，一個乞丐，除了一顆熱心，要訛就拿去唄。何況富翁扔下了一沓百元大鈔。

送進醫院才發現，問題嚴重了。老頭兒多處粉碎性骨折，那沓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趕緊聯系老頭兒的親人。剛開始，老頭兒還是清醒的，逐漸疼痛發燒昏迷了過去。

老頭兒的兒子車懷鼎接到電話就匆匆趕來了。

聽說是我將他父親送進了醫院，車懷鼎很感激。

我向他講述了他父親被豪車掀翻的經過。車懷鼎痛罵道：“是那王八蛋喲，他沒少求我呢，回頭好好治治他！”

我懷疑聽錯了，在這座城市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富翁，會求到面前這位其貌不揚衣著樸實的兄弟？那車懷鼎該是何等人物啊？

車懷鼎得知我是個乞丐，也不賣關子了，說他是這座城市的公墓管理處處長。喲，也算是陰間房地產開發商啊！難怪！

富翁為給他的老婆兒子提前購買豪華公墓，所以找到他。

車懷鼎說：“別看他們生前呼風喚雨的，兩眼一閉，也就那巴掌大塊地，再想耍排場，也得看我答不答應。明文規定，活人不能買墓地。那王八蛋就求到我，聲稱要買最貴的墓地。屁，以為還能像他家別墅。”

“你讓那王八蛋買了嗎？”我急切地問。

“買了，他和他老婆的，他兒子還小，不能太提前，最貴的也就20萬元。有好多人生前不能跟那王八蛋比闊，索性死后跟他拉平，也買了20萬元的。跟他做鄰居，讓他狗日的在下面干瞪眼。”

“照這么說，我這乞丐也有機會跟他做鄰居了？”我頗為興奮。

“當然，你救了我父親，是我車懷鼎的恩人。我會滿足你這個愿望。你沒錢，但我會想辦法給你辦個按揭的。”車懷鼎說。

“真的？我真能跟富翁做鄰居？”我根本不敢相信。

“真的！回頭你到我那兒去辦手續。”車懷鼎再次強調。

富翁聽說是撞了車懷鼎的父親，連忙派人到醫院看望了老人，送了不少錢，還連連向車懷鼎賠不是，所提的要求全部滿足。唉，有錢人也有軟肋啊！想到將來與他成鄰居了，我就偷著樂啊。讓他生前對我不屑一顧，到了那邊，我天天坐在門前讓他惡心……

隨后，我就去辦了按揭豪墓手續。到現場一看，與富翁門牌號挨著，心里那個樂！那個踏實啊！

再乞討，心中就有了目標，嘴上有了小調，比起富翁每天沒完沒了屁滾尿流的折騰，我覺得，我活得比他輕松。

咋樣，再碰到我這個乞丐，你還笑我癡人說夢嗎？

（摘自《微型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