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拍《離離》,震動上海制作圈
汪丹妮1989年出生在安徽銅陵,媽媽是老師,爸爸是普通公務員,家里條件并不富裕。從小母親就對她進行“軍事化的管理”。每天上課、練琴、練演講、練說故事,在上大學的前17年里,她的人生全部在高強度的學習中度過。
汪丹妮4歲開始跟一個外地的大學老師學鋼琴。每個星期,她要坐兩小時火車過去,上一小時課,當天再回來。寒暑假的時候,她每天要練8小時的鋼琴。那時家里還沒空調,夏天練琴,屁股都是黏在椅子上的,但懂事的汪丹妮卻從不抱怨。在媽媽眼中,女兒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堅韌打拼,不怕吃苦,使汪丹妮煉成小才女,8歲參加省里講故事比賽拿金獎,10歲在人民大會堂主持節目,她還被選為2000新世紀元年《少年博覽》封面人物……
高考時,汪丹妮被上海戲劇學院電視編導專業錄取。剛上大學那會兒,她有些嬰兒肥,在戲劇學院那種美女如云的地方,她“羞愧”到不敢去學校的公共浴室洗澡?!皠e的女孩都像嬌艷欲滴的鮮花,我卻像粗糙的塑料花,那感覺真挺不好受的?!钡獜姷耐舻つ葑詈笳f,既然容貌不占優勢,那就拼才華吧!
“小地方”來的姑娘,并不受重視,這反而激發了王丹妮無窮的斗志。專業課老師布置作業,每周完成一個小品,汪丹妮直接拿著枕頭睡在教室里,一遍遍地和同學去打磨劇本,直到做到滿意為止。周圍的女同學喜歡逛街、打扮、買零食,她卻把課余時間全部投到了圖書館里。大二那年,她創作的短片《夏殤》、《半夏》入圍JVC觀影節優秀作品獎。
2009年她讀大四時,上戲有部片子需要遠赴內蒙古拍攝,經過一番篩選,老師最終挑了汪丹妮。揣著父母贊助的8000元錢,“忽悠”了一個攝像,汪丹妮就風風火火地坐上火車,奔赴黃沙漫天的遠方。那一年,她才20歲。
剛到內蒙古,汪丹妮就馬不停蹄地尋找劇本,可那些寫劇本的大人物都先開口要錢。汪丹妮火了,她決定自己寫了劇本自己拍。困難遠比想象的多,在阿拉善大沙漠里,她遭遇的第一個攔路虎是過敏。全身長滿紅包,但舉目四望杳無人煙,更別提找醫生了。為了盡快治好病投入拍攝,汪丹妮買來針管、藥水,按照穴位自己給自己扎針?!澳菚r是真的沒辦法了”汪丹妮說當時心里就想:“這片子我一定要完成,再苦再難也得拍完?!?/p>
因語言障礙,她又找了個會蒙語的地陪。拍攝中,有個鏡頭要在海拔5000多米的高山上拍攝,那是一座沒經過任何人工穿鑿的山,沒有臺階,沒有繩索,只能徒步爬行,一爬就是20多個小時。登頂時,地陪大漢都哭了。當終于拍攝完下山時,她身上早已被太陽肆虐出一身大包。
地陪說什么都不愿再陪著她拍攝,為了說服對方,汪丹妮在繁重的工作之余,還要給他拖地、洗衣。終于,這名內蒙古大漢被嬌弱卻堅韌的汪丹妮打動了。剛解決了地陪的問題,汪丹妮就被告知她的父親得了重病,要手術,希望她趕快回家??赏舻つ輲е粋€團隊,現在走是不負責的,她只能選擇留下。一邊掛念著病重的爸爸,一邊面對著各種挫折,女孩幾乎崩潰。
重壓讓汪丹妮懂得“強大”兩字的含義,在內蒙古拍攝的故事片《離離》順利完成后,汪丹妮帶著它參加了一些影展。沒想到,在機器、人力都有限的情況下拍出的這部作品,竟引起很大反響,這也讓初出茅廬的她,在全國精英甚至大咖云集的上海制作圈贏得了一席之地。
2010年,汪丹妮以全國第一的成績考上了上戲影視導演研究生,接著又去瑞典短期進修了制片人專業。在外人眼里,女孩子根本沒必要這么拼,汪丹妮卻堅信:努力過的人生,故事總會比別人多一點。
成為全國最年輕綜藝節目制作人,卻心有不甘
在上海的那幾年,只是汪丹妮夢想的開端。她一邊讀書,一邊在《Elle 世界時裝之苑》兼職,負責ELLE TV。雖是兼職,但她每月卻能拿到6000元的工資。在《Elle》工作兩年后,汪丹妮一周去兩次就可以把工作做完,她覺得沒挑戰性了,就有了辭職的念頭。
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得知自己一個朋友的節目制作公司在和重慶衛視談合作,但節目方案遲遲沒有討論出來。于是王丹妮就用了一晚上時間,幫他們策劃了一個全新的節目方案。沒想到,這個方案竟然被重慶衛視買走了。
就這樣,2012年,23歲的汪丹妮帶著20多人的團隊奔赴重慶,一不小心竟成了全國最年輕的綜藝節目制作人之一。那段時間工作很辛苦,每天凌晨5點睡,8點起,汪丹妮卻天天像打了雞血一樣。當時的重慶熱如流火,由汪丹妮自主開發的一套綜藝模式也點燃了山城人的激情,“我的這個方案以數百萬元的價格出售給重慶衛視,節目也受到了很多觀眾的喜愛。那時,很多不理解我的人才知道,我做的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后來,由于和合伙人意見產生分歧,心有不甘的汪丹妮就離開重慶回到上海。不久,汪丹妮通過考試,成了市委宣傳部的公職人員,進入上海文化發展基金會,專門做話劇和影視的批款立項申報,希望能夠安安靜靜沉淀下來,學點東西,不再吃老本。一年時間,她踏踏實實學會了Excel、PPT之類原來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技能,甚至學會了修打印機。
女孩從未跟同事說過往事,他們不知道汪丹妮曾在大演播廳里指揮一個團隊,只知道她是扛著DV可以拍會議記錄的小姑娘。但做了一段時間后,她又開始掙扎,一成不變的生活和太多的不甘心,讓她內心那股想創作的火苗又開始燃起。
“反正都是跳懸崖,干脆以最漂亮的姿勢跳下去?!蓖舻つ蒉o去公職,注冊了魔幀傳媒公司,為了節省開支,她和合伙人每月花2000塊錢在安亭路租了一個很小很破的老房子,洗手間是公用的,條件非常差。
最初的合伙人是一個和汪丹妮長期合作的攝影師,兩人是相互非常信任的伙伴。很快她又迎來第二個合伙人——第二屆“我型我秀”全國前十強的王壯,在音樂和策劃方面很有才華。緊接著,汪丹妮又拉來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個好姐妹。“我跟她說你辭職吧,但我真的沒有錢,一個月只能給你1500元?!逼鋵嵾@女孩原來工資不錯,還包吃包住,可她還是毫不猶豫地跟著汪丹妮干了。就這樣,在四個人的共同努力下公司成立起來了。
剛起步時,公司狀況比汪丹妮預料的還要不盡人意。到了冬天,沒有接到活的四個人,每天只能坐在冰冷的辦公室里大眼瞪小眼。想到小伙伴們一路犧牲了那么多,汪丹妮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決不能氣餒!汪丹妮明白,手上沒有可執行的客戶是他們最大的困難。既然沒有資源,汪丹妮決定一點一點去積累。她每天翻看大量財經雜志,搜集上面一些公司的資料,再一家一家去找,給他們寫郵件,告訴他們自己的公司可以用視頻手段幫助他們推廣。這種情況持續四個多月后,終于發生了轉機。
當時全球知名職場社交平臺linkedin(領英)剛進入中國的時候,敏銳的汪丹妮立馬就關注到了他們。火速寫了一封信給領英中國區總裁沈博陽,沒有想到對方很快回復了郵件,相關工作人員還安排了一次短暫見面。一番簡單的交流之后,兩人彼此留了聯系方式,接下去就是漫長的溝通。
直到自己結婚前的一周,汪丹妮還厚著臉皮自掏腰包飛到北京,拉住負責人在烤串店里聊方案。一年下來,前前后后出了十幾稿方案。領英這個案子拖得特別長,導致團隊里很多人都說,不要跟他們耗啦,咱耗不起,但是汪丹妮堅持要做。她覺得領英這個品牌本身對于市場就很重要,她很看重和這個品牌共同成長。功夫不負有心人,汪丹妮帶領團隊PK掉了大機構,奇跡般地成為他們最終的合作伙伴。
因為領英這個片子,汪丹妮的公司又吸引了一批互聯網公司來合作。就這樣,靠著一個一個去打電話、一個一個親自去跑,汪丹妮很快就積累了領英、好奇心日報、Funplus(亞洲第一大游戲公司)這些品牌。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就拿穩了在市場上存活的王牌。
在南極拍中國第一檔真人秀
對外人而言,導演這一職業光鮮異常,可汪丹妮自己知道,一個導演,尤其是一個女導演,前方仍然荊棘密布。所以盡管事業上已經取得了很大成就,但汪丹妮并不滿足,她覺得這并不是自己的終點。
2015年年初,一位同學找到汪丹妮,希望她帶一支能導能拍能寫能吃苦能堅持的團隊,去南極拍攝中國第一檔南極戶外真人秀節目《背著china去旅行》。汪丹妮告訴記者,拍攝戶外真人秀都需要20多個攝像師,但她的導演組當時卻只有4個人。不過,想到全中國也就4000人登過南極大陸,而4個人拍完一個20多人真人秀節目的攝像團隊,全國估計也只有自己一家,所以汪丹妮咬牙接了這個“大單”。
在南極生存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況還要拍攝節目。在此之前,汪丹妮的父母都非常擔心,他們都說“做這事太危險了,你一個女孩子,而且還要在那邊工作、拍片子。想想該有多難、多危險!”可天生倔強的她偏偏不認輸。
然而,汪丹妮的南極之行,并不好走?!澳Ч砦黠L帶”德雷克海峽是必經之路,那里是全世界海浪最大的地方,全球河流的能量聚集在一起,才與它的能量相當。只帶了4個人的汪丹妮,卻要完成20多人的工作量。當十幾米高的風浪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船像樹葉一樣飄搖。每個人都產生了嚴重的暈船反應,以至于在船上連站都站不穩。不僅吃飯的時候,碗筷、杯子會掉落到地上,就連晚上睡覺也能聽到各種各樣的東西噼里啪啦往下掉。
艙外的世界永遠是沒有任何變化的海,單調的環境讓汪丹妮的心理承受能力變得特別差,每天暈吐讓工作變成了一種累贅。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懶惰了,就想躺著,想回家,想吃火鍋,想吃餛飩。盡管條件惡劣,但汪丹妮從未想過放棄,因為她太喜歡這個職業了??粗爢T已經有些吃不消,她就站在船頭率先表態:“我選擇這條路,就不會給自己留退路!”
風浪肆虐過后,終于迎來了登陸南極的那一刻,船緩緩進入夢幻般的南極半島,眼前是純凈的藍白相間的冰山和天空,四周非常安靜,靜謐到只剩下郵輪輕微的引擎聲,還有船劃過水面的聲音。
然而,剛踏入南極,汪丹妮的大腦卻忽然“懵”了,“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想象自己踏入南極會是什么樣的心情,但真的踏入其中,真的踏在這片冰雪世界,當海豹、企鵝近在咫尺時,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蹦蠘O的風很大,舉目四望,茫茫一片白雪世界。汪丹妮說,她甚至不知道置身何處,只能拼命地提醒自己,此刻在世界的最南端,在極地!
在南極逗留期間,如何生存下來是永恒的主題。踏入南極的時候,汪丹妮有過生存的恐懼,心里迷茫不已。但克服恐懼之后,她努力工作:拍攝、拍攝、不停歇地拍攝?!拔沂稚夏昧艘慌_攝影機,頭上別了一臺攝影機,身上還背了一臺錄音設備、對講機。本來去南極的衣服就很沉,而且我還要克服跨越德雷克海峽暈船、失眠帶來的痛苦,但工作必須做好,那段日子,真的太刻骨銘心了?!?/p>
除了拍攝手中這檔真人秀節目,在南極,汪丹妮還套拍了某品牌的手機廣告,“當時手機公司設定了一個女孩在南極的藍本,他們覺得我的故事和人生經歷有趣,便選中了我,我在南極,既做手機廣告的導演,也做模特,非常有意思?!?/p>
登陸南極開始工作后,汪丹妮逐漸適應,天氣好的話,一天會有兩次登陸,需要跳到水里面,在南極搭帳篷露營,所有的這一切,對汪丹妮來說,像夢一樣虛幻,卻又那么真實,“這是人生中太難得的一次經歷了,在南極像夢一樣,我沒法醒過來?!?/p>
最終,汪丹妮不負眾望,圓滿完成了《背著china去旅行》的全部拍攝工作,成為中國第一個敢在南極拍真人秀的女導演!
回到上海后,汪丹妮如同往常一樣,寫書、拍片,四處奔波。她在日記中寫道:“領教著自己的無能、短板和脆弱,它第一時間反饋出我的淺薄、貧乏和刁蠻;工作就像鏡子,讓我知道自己哪里有斑點,哪里有贅肉;它會一次次踐踏我自以為是的自尊心,解構我深以為然的舊世界。但這一切都是現實,你對付不了生活的丑,就消受不了生活的美?!?/p>
做創意活兒,免不了自負、焦慮。汪丹妮承認有時工作讓自己變丑了、不優雅了,她還變得思慮過度,夜不能寐,甚至負能量爆棚。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工作,沒有停下腳步,因為沒人比她更清楚:一次次敗下陣之后,重新站起的是更有力量的自我。
如今,汪丹妮的公司已經搬家了,他們有了自己的花園,也有了寬敞明亮的辦公環境。談到今天的成功和有關她的種種傳奇故事,汪丹妮說,其實每個人身上都蘊藏著驚人的潛能,如同一座“火山”,只不過一生往往僅能釋放出1%左右而已。事實上只要能打拼,每個人都可以創造自己的“神話”。
2016年,汪丹妮想把自己的故事寫出來出本書,然后找投資方拍部電影,以此激勵更多的人?!拔疫@么彪悍的青春,不留個紀念實在太可惜!”美女導演嘻嘻哈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