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介紹入黨的“鐵軍將才”——朱程

李春光

朱程（1910～1943年），字公行，浙江蒼南縣礬山鎮內山人。早年就讀溫州商業學校、廈門集美學校。1927年投筆從戎，到武漢加入了北伐軍。

1928年，朱程自北伐軍教導隊考入黃浦陸軍軍官學校第6期。次年畢業，被分到德州國民黨軍隊某部教導隊當見習教官。1930年，因參加反蔣活動被捕，關押了一年半。獲釋后，回到家鄉，執教于黨的秘密據點——麻步鰲峰小學。由于他和中共黨員葉廷鵬、陳阜等廣泛接觸，積極參加一些革命活動，引起地主豪紳的嫉恨，將他驅逐出校。他遂南下廣州，到了國民黨改組派那里。但經過兩個月的觀察，發現改組派的作為與蔣如出一轍，又憤而回鄉。不久到南京，在津浦路警察行政督察總署任科員，接著又調津浦鐵路警察護路第一大隊三中隊任中隊長。其間，他研讀馬列著作，并在浦口下關租了屋子，用來掩護地下革命活動，曾秘密協助浙南中共組織和紅軍游擊隊建立聯絡點，籌措槍支彈藥等。

1934年，朱程被派往日本，入東京鐵道學院，專攻鐵路管理學。其間，他曾翻譯《日本政治機構與軍部制之基礎》一書，提請國人警惕日本軍國主義者侵略。1937年5月，日本帝國主義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已箭在弦上。此時，朱程離畢業還有兩個月，但他為參加抗日救亡，竟又一次毅然棄學從戎，未待畢業便提前回國，到了抗日前沿太原。當時，正遇到閻錫山部的軍官教導團教育長張蔭梧偽裝抗日，網羅人才，擴充實力，朱程被聘為地形和土木工程學教官。

一、朱德介紹他入黨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張蔭梧建立河北民軍，朱程先后任民軍第十、十一大隊大隊長、民軍晉冀豫邊區辦事處處長兼第十一團團長。鑒于十一團中有不少是來自平津和各地的熱血青年，朱程下決心將該團造就成真正的抗日武裝。他常對指戰員們說：“民軍為人民，驅逐日寇出國土，抗日救亡是民軍的宗旨。誰消極抗日、反對抗日，就和誰決裂。”他積極支持中共派到該團擔任政治部主任的聞允志建立秘密黨支部，從而使該團的政工干部大都是共產黨員。因此，民軍十一團名義上是河北民軍，實際上是由共產黨掌握的一支抗日武裝，活動于敵后的林縣、湯陰、淇縣、安陽一帶。在朱程指揮下，他們攻打過鶴壁集、高村橋偽據點，還破壞過敵人的交通命脈——平漢鐵路，鼓舞著敵占區群眾的抗日斗志。

張蔭梧見朱程堅持抗戰，抵制自己的假抗日、真反共，便在1938年春調十一團到河北，將民軍四團與十一團合編，妄圖吞并民十一團，但名義上仍由朱程任民軍第四團團長。對此，朱程心知肚明，遂加強了與共產黨領導的冀西游擊支隊的聯系，和張蔭梧展開針鋒相對的斗爭。

張蔭梧獲悉此情，十分惱火，又以擴編為旅的名義，令民軍第四團調往冀南。同時，密令民軍第五旅吳嘉模部相機同四團制造摩擦，并在摩擦中消滅朱部。朱程識破陰謀，拒絕調動。但他在1939年6月15日晚由陵川縣率領部分官兵回團部時，在北店村附近被吳部包圍、伏擊，成為聞名的“北店事件”。

朱程突圍脫險后，立即率部經5晝夜急行軍到了山西昔陽一帶，繼而轉移到襄垣縣，在全團紀念“七·七”抗戰兩周年大會上，義正辭嚴地揭露了張蔭梧的罪行，并通電全國，宣布脫離河北民軍。7月中旬，朱程致函八路軍總部，匯報部隊脫頑經過。總司令朱德、副總司令彭德懷聯名回信，表示“佩慰”，并作了剴切的指示。同年8月，根據八路軍總部的指示，河北民軍四團改編為華北抗日民軍，朱程任司令員。一個月后，經朱德、聞允志介紹，中共中央批準，朱程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二、楊得志稱其所部為“鐵軍”

朱程所率部隊改編為華北抗日民軍后，政治和軍事素質都有了顯著提高。經過短期整訓，即投入戰斗。10月，組織了獅子山伏擊戰，殲滅日軍130余人，擊毀軍車10輛，繳獲步槍80余支，受到了八路軍總部和中共中央北方局的表彰。11月下旬，奉命挺進豫北，開辟太行南區抗日根據地，并消滅了張蔭梧的平城辦事處。1940年春節前，他們進駐林縣。這時，當地百姓反映，附近九峰山有國民黨2戰區董良儉部8支隊約2000人占山扎寨，魚肉人民，群眾稱為“土匪部隊”，要求給以嚴懲。于是，朱程又趁大雪天董部忙于過節之機，率部從險道襲取王莽嶺、石板河，居高臨下，猛攻董部據點，占領了梯口，堵住對方逃路。另一路攻入九峰山暖璋閣，智取九峰山，活捉了董良儉。激戰兩天一夜，殲滅了群眾痛恨的8支隊，繳獲槍支300有余，俘敵近千人，并一舉解放了整個輝縣地區。

1942年2月，華北抗日民軍編入第二縱隊，稱“華北抗日民軍第一旅兼冀魯豫軍區第一分區”，朱程任旅長兼分區司令員。

1943年6月，朱程調任冀魯豫軍區第五軍分區司令員，奉命由山東曹縣以西，進入曹縣東南日、偽、頑控制活動，開辟新區。

不久，五分區又與六分區合并為四分區，朱程仍任司令員。

至此，華北抗日民軍在朱程率領下，已歷經大小百余次戰斗，參加多次反“掃蕩”作戰，屢屢獲勝，開辟和堅持了以內黃、曹縣為中心的沙區抗日根據地。為此，華北抗日民軍被冀魯豫軍區司令員楊得志稱為“黨的鐵軍”。

三、血戰王廠泣鬼神

1943年9月21日，日本侵略軍發動了大規模的秋季大“掃蕩”，企圖摧毀邊區抗日根據地。他們集中三十二、三十五、五十九3個師團和騎兵第三旅團共1萬余人，配以汽車271輛、坦克9輛、飛機3架，兵分10路，進攻魯西南的單縣和曹縣東南地區。

9月28日上午7時，朱程正率部在王廠村北面約1公里的大堤防下集結，突然出現敵情：日軍騎兵第四旅團和步兵第十混成旅團共3000余人，在偽軍的配合下，對王廠地區形成三面快速包圍。為避開日軍合擊，朱程命令部隊迅速向根據地邊緣靠近，并令民一團的一、二、三、五等4個連向西北方向突圍；騎兵連三排的人員和一、二排的馬匹向魏灣方向突圍，留下一、二排干部、戰士，共約100余人和4挺機槍，隨他行動。

他們決定先搶占王廠村。但當部隊沖近王廠時，發現敵人已經占據了村莊，控制了民房制高點，并以機槍封鎖了進村通道。朱程命令沖在前面的部隊集中火力，消滅敵機槍火力點。經過一番激戰，部隊終于占領了村邊的一座土墻圍子。但是，部隊這時候己被日軍包圍，朱程也胸部負傷。在此危急關頭，朱程和第一團政委魏明倫與戰士們一起宣誓：“誓死堅守陣地，誓死不當俘虜，為抗日流盡最后一滴血！”

8時半，工事尚末搶筑完畢，敵人便在輕重機槍火力的掩護下發起進攻。為了節省子彈，朱程下令等敵沖到土墻30米時才射擊。在戰士們的英勇抗擊下，日軍陳尸累累。當有十幾個敵人爬上土墻時，都被戰士用刺刀捅死。12時后，殘無人道的日本侵略者竟向我軍陣地施放毒瓦斯，半小時后再次發起進攻，各種輕重武器一齊開火。戰士們奮力還擊，并與沖到面前的敵人展開肉搏戰。敵人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我軍也受到重大損失。

下午1時，敵人又從三面發動更猛烈、瘋狂的進攻。有些敵兵已越過土墻，進入院內。我軍戰士立即與敵人展開了肉搏，有的刺刀捅彎了，就用槍托打，終于把進入院內的敵人消滅掉。敵人傷亡慘重；我軍能堅持戰斗的，也只剩下30余人。

3時，朱程將這30余人編成4個班，準備再堅持1個多小時就突圍。不料，敵人因多次進攻不能得逞，怕天黑后更難對付，便于4時許用炮轟擊，結果南面土墻被轟塌一段，我軍戰士又傷亡10余人。剩下的戰士強忍著饑渴，打完了最后一批子彈，敵人乘機狼嗥虎叫般沖上來。朱程和僅有的十幾位戰士鼓起最后的勇氣，與敵人進行殊死搏斗。持續到下午5時，他和30多位戰友與敵同歸于盡。犧牲時，年僅33歲！

四、“鐵軍將才”芳青史

王廠一戰，驚天地、泣鬼神。一個日軍戰地記者記述了王廠戰斗之慘烈，說“朱程決死指揮”，“必死抵抗”，“不見降服的樣子”，日軍進攻時，王廠已“猶如地獄”。

朱程壯烈殉國的噩耗傳來，曹西根據地軍民無不悲痛萬分。原五分區指戰員“痛哭廢食者數百十人”。冀魯豫軍區政治部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軍區司令員楊得志致悼詞，說“噩耗傳來，精神上頓覺如有所失，歷時逾月，仍縈懷未已”。又說：“朱程同志的犧牲，使我中華民族失一將才，邊區部隊失卻一個良好的指揮員，我黨損失了一個優秀的布爾什維克干部。”他為朱程題寫挽聯：“處華北敵后出生入死壯哉戰斗意志，以身殉戰場衛國衛民信矣黨軍模范”

朱程夫人郝淑齋悲憤交加，帶著女兒朱廟生從太行山趕來參加追悼會，發表了情深意長的悼念朱程的長詩：

我的程啊，我的公行，……

我永遠拿你比做漫漫長夜中的明星！

我誓踏著你的血跡前進，

更有千千萬萬的同志繼承……

解放后，關于懷念朱程的各類文章層出不窮。他的妹妹朱鳳釵舉例說，他“小時候品學兼優，樂于助人”；朱程紀念館講解員朱道凝舉例說，他為人熱誠，正直大方；曾任濟南空軍通訊處處長的張世祥，1937年到1943年在朱程軍中擔任電臺臺長，負責與后方的聯絡工作，跟隨朱程參加過數十次大大小小的戰斗。他介紹說：朱程將軍是一位特別能吃苦的人，特別愛學習的人，也是特別無所畏懼的人。還說：“朱程出生在小康家庭。在抗戰期間，條件非常艱苦，但他從不搞特殊，而是跟普通士兵一樣，吃的是大餅，看到哪里有積水喝，就用日本士兵的鋼盔，裝了水，跟大家分著喝。他甚至還喝過牛蹄子印跡里的積水。到了晚上，他和士兵們一起就地休息，抱著槍，靠著背包，睡在地上。每一次戰斗，朱程將軍都沖在最前面……”1990年，楊得志將軍還親筆為朱程烈士題詞：“向朱程同志學習，做國家的——鐵軍將才”！

2005年8月31日，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之際，中央電視臺拍攝了大型系列電視文獻片《永遠的豐碑——抗日英雄譜》，集中在《新聞聯播》播出。全國有100名抗日英雄入選，朱程烈士就是其中一位。

與此同時，朱程故居已修繕一新，還建成了紀念館、碑亭，并舉行了朱程烈士銅像揭幕儀式。當時，有500多名當地黨員群眾和烈士親屬，及當年烈士抗日犧牲所在地山東省曹縣的領導同志參加了儀式。

不久，由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電影頻道、八一電影制片廠聯合出品的電影《朱程浴血冀魯豫》舉行了首映儀式——朱程永遠活在人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