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彥霏
一、煙臺方言的區屬
煙臺市位居膠東半島,其方言為“膠東方言”的主體和代表。煙臺方言,內部存在著一定的差異。在青少年與中老年人之間,有新老派的差異,青少年和中年的讀書人在語音上,特別是在詞匯上,向普通話靠攏的趨勢很明顯,步伐也很快;一般中老年人,則更多地保留著地方特色。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內部差異是表現在地域上。把全市十五個縣(區)市的政府所在地做為方言調查點,各點均以老派為主要調查對象,對這十五個點從語音到詞匯、語法作綜合地觀察分析,可以看出,煙臺方言大體上分為四個片兒:
1、芝福片兒,包括芝呆區、福山區和牟平縣;
2、文榮片兒,包括文登、榮成、威海、乳山和海陽;
3、蓬黃片兒,包括蓬萊、黃縣、長島、招遠、棲霞和萊陽;
4、掖縣片兒,掖縣話在山東方言中本屬東濰片兒,在煙臺方言中,可自成一片兒。
四個片兒的基本特點,在語音、詞匯和語法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現,而突出表現是在語音方面。
二、煙臺方言傳統方言學音系簡介
(一)兒化
煙臺方言的兒化,跟普通話一樣,也是在一個韻母上附加上一個卷舌動作,使原韻母發生一定的音變。從詞匯學和語法學的角度來看,煙臺方言的兒化,是很有特點的。這突出的表現在兩個方面:
1.有極大的普遍性。煙臺方言,不僅僅名詞、數量詞,形容詞可以兒化,而且動詞、代詞、副詞、介詞,連詞乃至助動詞也都大量地存有兒化現象;
2.多功能性。煙臺方言中,兒化的作用不僅僅表現在能區別詞義、詞性和表達不向的修辭色彩方面,而且還表現在它具有多種語法功能上(這方面的現象,我們放在語法部分中作較詳細的探討)。
煙臺方言里的兒化,總的看來,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作為某種語言手段而存在的。凡這類兒化,都有一定的積極作用。如,有的能區別詞義、詞性,有的能表達不同的感情色彩,有的具有不同的語法功能,等等。這一類兒化,在方言中都存有它相應的對立形式,當然兒化與否,則意義大相徑庭。
在煙臺方言中,以姓兒呼人,作為昵稱,有兩種叫法,一種是姓兒前加“老”字,姓兒不兒化;一種是姓兒前加“小”字,姓兒必兒化,甚至有時“小”字徑省,后種叫法僅用于年齡小者。例如:小張兒/張兒、小王兒/王兒、小李兒/李兒、小劉兒/劉兒。
煙臺方言中,“子”尾很豐富,有的“子”尾詞仍可以兒化,兒化后表“小”表“愛”。如:大碟子、小碟子兒、大盤子、小盤子兒、大桌子、小桌子兒。
煙臺人男孩子的乳名喜帶“子”尾,呼喚來自然也多兒化。如:栓子兒、柱子兒。
煙臺方言里的另一類兒化,并不是作為一種語言手段來使用的。這又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必定要兒化的,如果不兒化就說不出這個詞兒來,即使免強說得出,說的人也都感到別扭,認為是外路音,例如:味兒、香味兒、臭味兒。另一種情況是可兒化也可不兒化,兒化與否,不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沒有什么不同,屬于一種地域或個人變異。例如:跟家里說吧/跟兒家里說吧。
煙臺方言兒化現象,從地理分布上看,掖縣片兒上少,僅限于名詞和個別的形容詞,不象其他片兒那么普遍。
(二)輕音
與普通話一樣,煙臺方言的音節也有輕重之分。讀音輕的音節,有人稱輕聲,聲調模糊;元音也變得輕短,有的含混不清,甚者以至于失落:在煙臺方言中,一般說來,詞尾、量詞、趨向動詞、助詞和方位詞等都讀輕音節。在雙音詞中,輕音都在末一個音節。如:爺爺、姐姐、莊稼,黃瓜、辦法。
有時輕音節也在多音詞的中間出現。煙臺市有許多村鎮名子是“A+B+莊”的形式,A代表一個姓氏,如,張、王、李、劉、趙、減等等,B則是一個輕音節,聲調和韻母均不甚清晰,快說時僅僅是一個輕音〔k〕一閃而過。這個輕音節,實是“家”字古讀音的遺跡,人們在今音中找字,多寫作“格”、“戈”或“郭”等。
(三)變調
煙臺方言中,普遍存在變調現象。兩個降升調連讀,前一個降升調變成平調,這一規律全市一致;其他情況各點不一。
(四)煙臺方言與普通話語音的對應關系
1.煙臺方言的語音系統一共有三個音調:陰平、上聲、去聲,普通話中陽平字的讀音均由其他音調替代。例如:孩子(“孩”讀去聲)。除了陽平字的讀音被其它音調替代之外,煙臺方言中大多數的字的音調也都與普通話存在一定區別,例如:藥(“藥”讀上聲)。而普通話中讀上聲的字的音調在煙臺方言中的音調卻相對穩定變化不大,例如:母親,拐杖,鋼筆。由于普通話中讀陽平的字在煙臺方言中去聲,且不同的話中字的音調有變化,因此在煙臺方言中有很多普通話讀音能分辨出來的字或詞,如果沒有適當的語境就很難區分。如,“同”和“痛”不分(均讀去聲)等。
2.煙臺方言卷舌音少,即漢語拼音中的zh,ch,sh在煙臺方言中的發音基本可以為z,c,s所取代,而r的發音則由y或者l來取代。因此,在煙臺方言的發音系統中,“山”與“三”,“曬”與“賽”,等字的發音完全相同。但是在極個別的情況下某些漢字保留了卷舌的讀音,但是所占的比例很小,也有受普通話影響的情況。
3.煙臺方言中的第三個語音特點是處于詞語結尾的“子”字往往會被讀為類似與“了”或者輕讀為輕聲的“兒”并拖長音節。例如,“鏟子”讀做“鏟了”,“椅子”讀做“椅了”,“房子”讀做“房了”或者“房兒”,“餃子”讀做“餃了”或者“餃兒”等。如果用英語的音標來表示,煙臺方言中有一個單字音系以外的特殊的輕音節,一般是名詞詞尾“子”的讀音,也可以表示動詞的進行式“著”。這個輕聲音節是比較特殊或者說是在煙臺方言中所特有的,因為其輕聲音節的聲母和韻母都沒有列入《漢語拼音方案》中的聲母表或者韻母表。
4.在煙臺方言的語音中,在動詞的末尾音節(單音節看做末音節的特例)經常會出現兒化音,兒化音節的韻母變化規律和普通話完全一致。這種兒化可以后接名詞性的成分,表示動作完成或動作發生的方向、事情發生的結果等,例如:
幫我把這個桌了(桌子)搬兒三樓去吧。(把桌子搬到三樓)
煙臺方言中的兒化音也可以用在名詞和動詞之后,沒有實際意義,而是做為一種語音發音習慣出現在日常會話中:
趕明兒一大早兒就出去玩兒。
5.除了上述四個比較明顯的特點之外,煙臺方言語音相對于普通話還有一些別的語音上變化的情況,比如韻母uan在某些場合u的發音消失“算”通常讀音為“san”,“暖”通常讀為“nan”,等等。又比如其它的一些語音變化情況比如“給”讀音為“kei”,“刮”讀音為“kua”,“雪”讀音為“xie”,“賊”發音為“ze”,等等,都是煙臺方言讀音中比較明顯的特點。
煙臺方言的語音特點導致了煙臺方言發音方式較為單調,語音系統也比較簡單。有統計表明,煙臺方言中包含的單字音有聲母二十二個,韻母三十七個,聲調三個,單字音音節約九百五十一個(不計聲調的差別則只有三百六十一個)。近些年,隨著普通話的推廣以及城市外來人口增多,多種語言同化作用加強,煙臺方言的語音特點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出現了更接近普通話語音語調的趨勢。例如上文中所提到的卷舌音,雖然現在煙臺方言中卷舌音仍然很少,但是有不斷增加的趨勢,比如“人”,在最早的煙臺方言中的發音為“yin”,現在的這個發音雖然可以在煙臺中老年居民中聽到,但趨向讀成卷舌音的年輕人則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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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中國傳媒大學,北京 10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