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熱貢年都乎村民間儀式舞蹈於菟舞的風格特征

李秀加

“於菟”舞，它是一種十分古老的民俗舞蹈，距今已有數(shù)百年的歷史。“於菟”，古代楚人稱虎。

據(jù)實地考察，於菟舞的舞蹈者扮成老虎模樣，老虎是與他們生存息息相關的動物，也是他們圖騰崇拜的對象。“於菟”舞作為一種薩滿文化遺存于“年都乎村”，有其鮮明的民族性與地域性以及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本章通過對土族跳“於菟”的分析，展示出隆務河流域薩滿遺風（活動）與這里數(shù)百年間的社會生活的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年都乎村，是一個有343戶，1800多人口的土族自然村，由于這里的土族生活在藏族聚居地區(qū)，所以在宗教信仰、生活習俗、民族語言等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受到藏族文化的影響，尤其在宗教信仰方面，他們接受了藏傳佛教，但也保留了自己的原始宗教信仰。“年都乎”一詞為藏語，意為“霹靂炸雷，消除魔孽”，這似乎反映了該地區(qū)從前一片荒蕪，無人居住，是年都乎土族人開始在此開拓，好像一聲炸雷炸開了一征新天地。或許是這一名稱的緣故，他們除了在“六月會”上與其他藏族村莊一起跳“神舞（拉什則）”外，這里的土族群眾在每年的農(nóng)歷十一月二十日還舉行較大規(guī)模的驅(qū)魔逐邪的祭祀活動，土族民間將它稱為跳“於菟”，它是藏區(qū)土族特有的一種民間驅(qū)邪方式。據(jù)該村的老人們講，土族跳“於菟”已有五六百年的歷史。

每年農(nóng)歷十一月二十日清晨，年都乎村的土族百姓都集中在該村寺院里進行誦經(jīng)活動，當時辰到正午時，每家的男主人都集中到山神廟舉行敬神和煨桑儀式。“煨桑。是土族和藏族地區(qū)常見的一種祭拜形式，信徒們在煨桑爐內(nèi)放置松柏枝、青稞炒面、酥油和白糖等物品，然后點燃，煨桑獻祭。“桑煙。滾滾，飄向天穹，帶去人們真誠的祈愿，祈求神靈的保佑。

“於菟”活動在每年的農(nóng)歷十一月初八便拉開帷幕。當日晚，“上貢”部落的人，要請保安下莊的法師，屆時要宰殺一只山羊，羊肉吃完后，留下兩只山羊耳朵，并將“邦。的內(nèi)容寫在紙上放進山羊耳朵里；在一戶人家的房子里高高掛上一條繩子，繩子上系有十二個鈴鐺；要求鈴鐺響一聲，鈴鐺便響一聲；要求所有鈴鐺響，所有鈴鐺便齊聲作響。儀式活動完畢后，男男女女便開始演唱“拉伊”

（情歌），唱完后，便各自帶著自己的情人在一處場所盡情玩耍，直到天明。此情此景類似于《禮記·月令》中的記載：“仲夏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十二日晚是“上秀”部落的節(jié)日，十四日晚是“希拉”部落的節(jié)日。以上三個晚上的活動都在村里舉行，惟有十九日晚由“拉卡”部落舉行的節(jié)日在山上的二郎神廟院子里舉行。當晚七時許，村中十七名中青年男子集中在山神廟前，大家一起喝酒、吃肉、唱拉伊、跳“邦”舞，即圍成圓圈按順時針方向作舞。舞步仍是吸腿墊步跳躍動作，兩手持樹枝，頭發(fā)豎起，其舞姿與“於菟”舞相似。跳完之后，法師與各隊隊長選定第二天跳“於菟”的人選，定下七個於菟后，與“於菟”一起留在廟里；於菟們從此刻開始不能說話，直到農(nóng)歷十月二十日跳完“於菟”舞之后，才能說話并回家。其余的跳“邦”舞者便各自散去，尋找意中人幽會。據(jù)當?shù)厝苏f，“邦”可能是藏語，其含義為“情人幽會”，這種習俗自古相傳，不知源自何時。

二十日清晨，全村土族群眾都集中在該村寺院里進行育經(jīng)活動，這一天被當?shù)赝磷迦苏J為是一年中的“黑日”，故用跳“於菟”舞的儀式驅(qū)除病災，將一年的災難驅(qū)除干凈。當日正午時分，每家的男主人都集中到山神廟，舉行敬奉“二郎神”和煨桑儀式。在敬奉“二郎神”時，土族與藏族一樣，以煨桑和擺放青稞炒面、酥油、糖果、酒等供物的祭拜形式，獻祭、祈求神靈保佑。主持祭祀之人為“拉哇”。

“拉哇”將大小白紙幡擺放在二郎神神殿后，七名“於菟”開始化妝。首先，舞者要脫去上衣，將褲腿卷到大腿根部，赤身露腿；然后，用紅辣椒面和煨桑臺中的爐灰涂抹全身，這樣做一是能御寒，二是便于化妝；最后，由本村的化妝師用鍋底黑灰和墨汁將舞者面部畫成虎頭狀臉譜和虎皮斑紋，腿部則畫成豹皮斑紋，背部呈水紋狀。頭發(fā)扎起如刷形，朝天豎立，似虎發(fā)怒狀。雙手各執(zhí)約兩米長的棘枝為道具，棘枝上端系有書寫著鎮(zhèn)邪之意的經(jīng)文白紙。此外，七名舞者，還將洗凈的羊腸纏掛于脖子上。諸事齊備后，“於菟”舞開始。

廟外鳴鞭炮或槍數(shù)聲，眾於菟在“拉哇”的鑼鼓聲中排成縱隊，以墊步吸腿跳動作跳起虎舞，與村民一道快速下山進入村莊。這時，村莊里家家院門緊鎖，院內(nèi)擺放著各種食物。眾“於菟”到達村莊后，“拉哇”和兩只老。於菟”在村旁擊鼓巡視，另外五只小“於菟”分別跑遍每家每戶，驅(qū)趕村民家中的妖魔。它們每到一家都是越墻而入，不走院門。進院后在各房間跳來躥去，見肉就叼，見餅就拿。與此同時，誰家有病人，不論在室內(nèi)還是村巷道，凡見於菟到來，病人都要趴在地上讓“於菟”從身上往返跳越數(shù)次，以求驅(qū)除身上的病魔，得以早日康復。

當“於菟”們驅(qū)除完隱藏在各家的妖魔之后，他們手持串滿圈饃的樹枝，口叼鮮紅的生肉，又以“墊步吸腿跳”的動作舞至村口。在此，眾“於菟”與村民們齊放鞭炮，一道歡呼驅(qū)魔逐邪的勝利。

總而言之，“於菟”舞所表現(xiàn)的藝術形式，即原始舞蹈，是人類歷史較為古老的藝術形式之一。縱觀“於菟”舞的過程，不僅可以看出土族早期圖騰崇拜及原始宗教的烙印，而且可以發(fā)現(xiàn)“於菟”舞蹈語匯的特殊性，即模仿虎步的“墊步吸腿跳”穿插于整個舞蹈，隨著舞蹈情緒的發(fā)展、變化，腿部動作的跳躍幅度也隨之變化。它是原始人類在萬物有靈觀念的支配下，崇敬虎神薩滿藝術的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