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田間的“且力西大王”

姚輝

在新疆有這樣一個項目，無論在田間地頭、亦或是沙漠戈壁灘，時常能看到習練者的身影，在這片土地上，男女老少對它的鐘愛程度不亞于足球，它就是——且力西（維吾爾民族式摔跤）。當地的“跤王”更是被奉為英雄般的人物。身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岳普湖縣色也克鄉2村農民米曼·艾米拉就是其中之一。維吾爾族的民間摔跤歷史悠久，1983年新疆考古工作者在巴楚縣（和岳普湖縣接壤）喬提木廢墟中的考古發現：早在7至10世紀時的維吾爾族摔跤已相當普遍了，其技術動作也已達到了較高的水平。11世維吾爾族著名學者麻赫默德·喀什噶里的《突厥語大詞典》中就記載了“摔跤”一詞，告誡小伙子“勿與姑娘摔跤”，說明在一千年前，維吾爾族在民間就有了摔跤這項活動。而喀什岳普湖縣的維吾爾族民間摔跤正和在巴楚縣喬提木廢墟中的考古發現的站立式摔跤，即一種抱腿、抱腰、纏腿摔跤法一樣，這說明岳普湖縣的維吾爾族民間摔跤歷史也相當久遠。今年5月1日在岳普湖縣舉辦的新疆首屆“兒子娃娃”民族式摔跤冠軍賽上，更是創下了單項民間體育賽事5.1萬人同時觀看的吉尼斯世界紀錄。

初夏的岳普湖，萬壽菊正在怒放著金色的花朵，棉花已開出五彩的花蕾，白楊在風中閃動著銀色的葉子，米曼·艾米拉就居住在這樣油畫般的環境之中。2012年他領到了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維吾爾族且力西”摔跤傳承人稱號聘書，成了岳普湖縣獲此殊榮的第一人。

滿腔熱愛

米曼家是一個傳統維吾爾民居的院落，閑適而安靜，房檐被碧綠的葡萄枝纏繞著，一串串小葡萄初露甜蜜。在一間鋪著地毯的房子里，一群青年和幾個小少年正在練習摔跤，米曼·艾米拉不停地用渾厚的男中音提醒著他們動作要領，他時而抓住一個正在練習摔跤巴郎的腰帶將其摔倒在地，時而按下摔跤者的肩膀進行示范。米曼告訴記者，像這樣天天在他家練習摔跤的孩子們絡驛不絕，看到這么多年輕人喜歡摔跤，他打心底里高興。在米曼看來，且力西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直到現在，每天仍然堅持訓練。他遺憾地告訴記者，要不是上個月從葡萄架上摔下來腰受傷了，今年還想去參加新疆首屆“兒子娃娃”民族式摔跤冠軍賽呢。

身著藍色中山裝的米曼·艾米拉皮膚黧黑，上肢粗壯壯實，雙手布滿老繭，歲月已將他的雙眼裁成了一條縫。今年58歲的米曼出身于摔跤世家，是家族中習練這門技藝的第三代傳人，他的爺爺米曼·博熱克和父親艾米拉·米曼都是當地有名的摔跤能手。他從小就十分愛好維吾爾族且力西摔跤，從10歲開始就跟著祖父和父親學習摔跤，每次父親去參加比賽時，他就像父親的影子一樣跟在他的后面。大人在那邊臺上比賽，他和一幫小朋友學著大人們的樣子在這邊臺下比賽，一塊馕就是他們的獎勵。他的一招一式像模像樣，經常得到大人們的稱贊。

在祖父和父親的悉心指導下和自己的刻苦努力下，米曼·艾米拉的且力西技藝大增，并開始參加村里且力西比賽，后來和他同齡的那孩子中漸漸沒有了對手。從17歲開始，父親鼓勵他到外面見見“世面”，就這樣，喀什、阿圖什、阿克蘇、巴楚等地摔跤場上經常出現這個年輕人的身影。當時身高只有1.7米，體重只有85公斤的米曼在摔倒了身高1.87體重100多公斤的阿勒泰哈薩克族摔跤手都西后信心大增。有一年，鐵力木鎮摔跤手阿里木把自己摔敗，后來，他一年沒有出去比賽，臥薪嘗膽在家苦練，第二年終于贏了。從1971年開始，米曼成了喀什的常勝將軍，連續30年蟬聯喀什地區民族式摔跤冠軍，被人們尊稱“且力西大王”。

執著堅守

對于這個讓他終身熱愛的項目，米曼也有著自己的困惑。他坦言，過去村里有一半的人練習摔跤，參加比賽，村民每周都自發組織一次比賽，場面十分熱鬧，像過節一樣?，F在，隨著許多年輕人進城打工，在農村看摔跤的人多，但是參加的人漸漸少了。目前，他所在的村里也只有約300人在練。練習維吾爾族摔跤的人員年齡偏大，20多歲的年輕人基本沒有，出現了后繼無人的狀況。尤其是隨著教育的普及和交通的發展，年輕人都去尋求其他娛樂活動，而對維吾爾族摔跤不感興趣，參加維吾爾族摔跤的人數逐年減少。岳普湖縣是摔跤之鄉，歷史上出了許多有名的摔跤手，但近幾年成績和人數有所下降。

每年在“五一”、“五四”等節日和達瓦昆沙漠風光旅游節期間岳普湖縣舉辦大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維吾爾族且力西比賽，他也會帶著弟子和縣委宣傳部干部一同宣傳、展示和普及且力西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如今，無論南疆哪里有摔跤比賽他都要去觀看、宣傳。

農村缺少場地、器材，米曼帶領大家“自己動手 豐衣足食”，許多訓練器械都是廢物利用、就地取材。早年，他向朋友要了一個廢舊汽車輪胎，中間垂直插一根鋼管，填上水泥，做了一個80公斤重的提力器，后來不少村民紛紛效仿。村民還經?？吹剿麕е茏蛹缈?0公斤重的化肥袋在村道跑步。今年三月，岳普湖縣文體局專門給他的村里送了一套專業摔跤墊。

岳普湖縣委書記張衛華告訴記者，為了讓他培養更多摔跤手，將民族式摔跤——且力西發揚光大，岳普湖縣委準備在縣體育中心內專門給他一間100㎡的訓練房，得知消息后的米曼喜出望外。今年，喀什地區文體局邀請他去觀摩“兒子娃娃”比賽，他非常激動。感慨道“縣體育中心太大了，我為縣里感到驕傲，亞克西！”。

不忘傳承

米曼·艾米拉自己成名了，附近市、縣、鄉里的人也慕名而來學習摔跤。他現在帶的弟子阿布都拉每周從40公里外的阿其克鄉趕來，已經堅持10年了，米曼也被他的誠意所感動，對他也格外照顧。

米曼他把5個兒子也培養成了摔跤高手。他想將維吾爾族式民間摔跤藝術傳承下去，利用農閑時機，他對農村愛好摔跤的青年和小孩子進行免費培訓，當他們的教練，從練習臂力開始，到如何把對手摔到在地，一一進行毫無保留地詳細講解，他已培養了600多個且力西弟子。他的大兒子努爾買買提·米曼是徒弟中的佼佼者，也最有靈氣，在喀什業余體校還專業訓練了4年，2008年參加喀什地區第二屆喀交會暨“魅力喀什”文化藝術節民間體育摔跤比賽獲得第一名的好成績。

面對人們的尊敬時，他總是笑著說，這些都是靠他們自己努力練習出來的，他也只是指點了幾下。他說，他的徒弟們跟他學習摔跤，都很勤奮，沒有偷懶，一招一式學得很認真，看到徒弟們都有出息了，他感到十分欣慰。米曼·艾米拉將對摔跤的熱愛和一腔熱忱的愛心，把維吾爾族且力西技藝傳授給年輕的下一代，希望他們將傳統的維吾爾民間體育活動繼續傳承下去。

米曼·艾米拉和他的兒子努爾買買提·米曼表示，他們將會把摔跤這一項的傳統體育民俗文化發展延續下去，使該項民間體育活動發揚光大。

知識鏈接

維吾爾族民間摔跤——且力西，是一種與其他民族不同的一種摔跤方法，他們沒有固定的摔跤服，都是赤腳比賽，比賽時，雙方都要系上寬松的腰帶，雙方先抓好對方腰帶才開始比賽，腰帶的位置要在腰上，不能在脖子上或是其它位置。腰帶的顏色要有區別，一方是紅色，另一方則是藍色或是其它顏色。雙方的摔跤手不允許頭對頭，雙方頭的位置必須在對方的肩上，不允許抱后腰，身上不允許帶匕首或是其它硬器。摔跤時設有一名裁判，由裁判決定勝負。在比賽時，沒有年齡和體重等級之分，自愿選擇對手，但是雙方在選擇對手時，卻要考慮對方的年齡和體重，一般估計和自己的年齡、體重相差不大的對手，才會上場比賽。有時估計可戰勝對方時，也不考慮對方的年齡和體重。這種競賽的方式有點像擺擂臺的性質。不管誰上來，能把對方摔倒，就算為勝。在摔跤中 可以用扛、勾、絆腳等動作將對方摔倒（肩胛骨著地、側身著地或臀著地）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