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
恐怖來襲美國人大團結
●老七

老七與妻兒在雙子星大樓頂部
2001年9月11日9·11事件發生時,北卡鄉下人對恐襲事件的反應,使我真正領教到了美國人的團結與愛國的情懷。當時,我還在北卡山區開中式自助餐館,生意不錯。我的會計師是個耄耋老頭,人們叫他巴尼,據他說在二戰時期在一艘航母上當會計師,要管近3000人的開支,水平了得。因為在家閑得發悶,他出山做些小商家的稅務,只干半天。
2001年9月10日那天下午,他打電話給我說:“伙計,每月你代山姆大叔代收的銷售稅必須要在每個月15號寄出,以郵戳為準,一天也不可拖延,明天一早7點半見。”這老先生特別能起早,而我們做餐飲業的早上7點半還在床上做大頭夢呢。因他收費少,我也就認了。當我坐在他那老城區舊房子改造的破爛味十足的辦公室時,已是第二個來繳稅的人了。室內最值錢的就是個老舊的黑白大電視機與一個航母模型。
過了一會兒,他說:“好像有什么事發生了。”他將電視機開到最大聲,然后說:“我的上帝啊!第三次世界大戰要開打了。強尼,你快開一張付銷售稅的支票給國稅局,數字已填上,郵票已貼上,扔進郵筒就回店去吧。”巴尼一生中見過很多的大世面,從電視中見一架被劫持的飛機撞上了雙子星大樓。當我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店里,內子也早早來了。為了省錢,我們不請員工,起早貪黑是每日必須的,天天一直如此,餐館內與廳堂都有電視。內子也看見第一架飛機撞上大樓,正驚魂不定,說:“要打仗了,怎么辦?”自助餐打雜的事極多,真正炒菜出吧臺倒也很快。我正在忙時,內子大叫:“老頭子,又一架飛機來啦。”我急忙跑出來看電視,當我們看著第二架飛機撞上第二幢雙子大樓時,內子嚇得大哭。
我們早上10點半就開中午餐,門剛一開,涌進不少人,都是熟客,吵著要看我那客廳中的55寸大電視機。說來也巧,整個購物中心只有我有電視機,因為我是美職籃球迷。我記得,9·11那天是周二,本不應該很忙,但近70座已坐滿了人,人們邊用餐邊看新聞,只見一個中年男子對我太太說:“簡,我能用一下電話嗎?”內子把電話借給他。
那中年男子從皮夾內拿出一張小卡片,打了一個話:“我叫XX,退伍兵,證件號是XX,如有需要再次應征與我聯系,電話是多少。”有幾個正在用餐的客人,也借用店里的電話做同樣的再次登記,無人大聲喧嘩,店外的公用電話前也排起了小隊,做小生意的店家,紛紛讓在公用電話邊等待的人們進店用電話。
附近有家征兵站,一直門可羅雀,9·11這天中午開來不少校車,下來很多高中生,那些毛孩子本是喜歡熱鬧的熱血青年,那天一反常態,靜靜地排起了隊,他們的家人也從家中拿來孩子們的出生證與一些證件幫助他們登記。除了男孩子外,女孩子登記的也很多,幾乎五五波。征兵站的人給每個學生幾張表格讓拿回去填了再送回,校車載著學生們很快開走。

兩棟當時美國最高的雙子星大樓,仍然留在記憶中
我忙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在入籍時法官給了我一大面美國國旗,于是立刻掛在墻上,立刻引來客人們的一陣鼓掌。這時,給餐館送毛巾與圍裙的是個剛退伍的非裔小伙子,他對我說:“我已接到通知,24小時內聽從調遣,國防部正在做戰時評估,但愿事態不要擴大。”美國食品公司的送貨員兼司機Rom是個退伍老兵,放下我叫的貨后說:“最新情況是恐怖攻擊,但我已再次登記。據說退伍軍人立刻可組成十個戰斗師,包括上千名有資格的飛行員,美國正在行動中。”
做房地產的老太太維吉尼亞,也在軍隊中當過些年的護理兵。我讓她代我買過土地自建房屋,她也來看電視湊熱鬧,說:“我的專長是給傷兵換藥,并鼓勵傷兵們活下去,我還得到過獎章呢!如果有需要,我還可以再上陣。別看我老了,我換藥很細心呢。我的護工證過期了好多年,再去考一張對我來說易如反掌,等我用了午飯,我去聯系。”
不一會兒,會計師巴尼也到我店里來看大電視,說:“我知道所有的航母戰斗群已準備離開了港囗,說不定有核大戰呢?美國正在行動中。”有個鄉下理發師,人們叫他皮特,外號叫“割草機”,也在軍隊中當理發師,參加過越戰。他也大大咧咧地來用餐,說:“別看我老了,要說排隊剃光頭無人能與我比,我一天可剃100多個光頭呢,國家有難,我也再次注冊了。”
我們鄉下有個賣樹木花草的小鋪子,老板在二戰時在一條補給船上當伙伕,我經常去他那買各種樹苗與花草,與他熟了。有一次來我店吃飯,給我講起一件事。他們的補給船在太平洋上遭到日軍飛機襲擊,他們臨時在甲板上安裝幾挺機槍,射手在第一輪日機掃射中大都中彈,船上有人用廣播叫廚師們上甲板用機槍打日機。他說,廣播里這么說:“廚房里幾名廚師,各自上甲板上用機槍去打鳥,這是命令。”于是幾名廚師上去打了幾十分鐘,也不知打中沒打中,反正船未沉,一輩子就打了這么一回槍。他說:“今天我也打電話去問要否再次注冊,人們聽到我這把年紀說謝謝,我認為我已經盡任了。”
原來,美國退伍兵在國家遭受到攻擊時有義務再次應征入伍。雖然他們年齡已超齡,但他們從未忘記自己的責任。平時,鄉下很難看到現役陸軍大兵,9·11這天鄉下有幾個水塔,用的是地下水往水塔上抽,再轉給市區用戶。從9·11那天開始我才知道:美國的水資源不歸個人與公司所有,而是由國防部管轄。那些大兵坐在敞蓬吉普車上,拿著槍,在水塔邊上轉悠,以防發生不測。各個加油站外都有鄉下民兵時常在附近出沒。
鄉下有個設備不錯的公立醫院,平時醫生也就“小貓兩三只”,9·11那天下午有許多隱居在阿帕拉契山區中的許多退休的醫生們,從各處聚集在醫院大廳中,邊喝咖啡看著電視,邊在等待著國家的召喚。美國醫學院的畢業生在拿到醫生資格時,都有在國家遭難時必須擔起救死扶傷的責任。雖然他們年事已高,但9·11那天他們還是出現了。那時,空氣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各大超市也未見有人囤積食物,從電視中看到平時吵吵鬧鬧的民主共和兩黨也手拉手地聯合在了一起,整個美國不分政黨、宗教、膚色、信仰團結到了一起,這就是我看到的美國精神。
9·11過去了15年了,會計師巴尼的辦公室也沒了,補給船上的伙夫幾年前就不在人世了,理發師“割草機”的鋪子在幾年前也付之一炬,只剩下個水泥臺階,后面成了買賣舊車的場所,送貨員羅姆也不知去向,女護理也久久未見,但這些曾經的美國軍人們,在9·11那天國家有難時所表現的忠誠讓我動容,那一大幫高中生的從軍入伍讓我永生難忘,人們沒有過多的激情語言,僅說:“美國正在行動中。”
1991年,我們全家也上去過世貿雙子大樓頂層。恐襲事件過去了15年,猶如不久前剛剛發生。我把能記住的寫下來,對子孫后代有個交代,猶如當年日軍偷襲珍珠港的民眾所言往事一樣,這就是歷史。■(摘自《世界周刊》)(編輯/小文)

1991年,由居住在紐約的五哥五嫂陪同作者夫婦去世貿雙子星大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