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喊我“小康熙”
父親程潛和毛主席是老鄉,私交一直很好,在1945年秋重慶談判時,毛主席還曾專門到家里來和父親深談過,并在許多方面有了共識。1949年父親在湖南起義以后,擔任中央軍委副主席、湖南省省長等職。
1952年,國管局為父親安置了我們在北京的第一個家,我們全家分成三批陸續進京。毛主席邀請父親同游十三陵和視察官廳水庫,我都跟著隨行。記得第一次見主席時,他問我:“叫什么名字?”我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父親在一旁說:“叫程熙。”主席又問:“哪個xi?”父親說:“康熙的熙。”主席笑瞇瞇地說:“小康熙皇帝,哈哈,那就叫小康熙吧!”從那以后,主席都叫我“小康熙”。
參加毛主席生日

父親從上世紀50年代初開始,作為私人交往,每年都帶我到中南海毛主席的住處去,因為當時年齡小,他們都在談些什么我已經記不清了。給我印象較深的一次是在1965年年底,毛主席設家宴請父親等幾個人去中南海。毛主席是不主張賀壽的,后來就改為請朋友吃飯。那天去的人有父親和我,王季范和王海榮、章士釗和章含之等幾個人。
父親帶去了他為慶賀毛主席生日專門寫的十二首詩。現在我只記得其中一首:“大軍南下氣恢張,群丑如鼷早自揚。東起淮揚通百粵,西包滇藏到新疆。遠親近悅兄迎弟,女躍男歌酒有漿。我本多年邀默契,喜從中夜挹明光。”
當天因為江青要和彭真談一個有關戲劇的問題,去北京市委還沒回來,大家就在主席的客廳里一面聊天一面等她。
主席很淵博,也很風趣,談的話題很廣泛。記得那天主席好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問題,他對父親說:“你們來了我很高興,現在能交談的朋友越來越少啦!”隨后就和父親談起了湖南的農業問題。談了一會兒又對父親說:“頌公,你要辭去湖南省長的請求,中央幾個人討論過了,覺得在湖南只有你的威望還壓得住,你還要繼續干,哪怕掛個名也可以……”
那時我正在學畫,主席問起了我的學習,說齊白石、徐悲鴻的畫很好,要我好好學習。然后對我們幾個孩子說:“你們讀過林覺民的遺書沒有?我佩服林覺民,他為理想犧牲了。”說到這里,他又扭過頭對父親等人說:“現在真正學馬列的干部不多,天天坐在辦公室里聽匯報,拿鞭子趕他們下鄉,他們都不去。”當時全國正在開展“四清”和“社教”運動,我猜主席可能指的是這件事。
有人問主席飯量好不好
后來話題轉到了章士釗寫的《柳文指要》上面,兩個人談了許多學術問題,我基本上聽不懂,但我看到桌上放著約有一尺高的、用毛筆寫的《柳文指要》原稿,是主席看完了準備還給章士釗的。
這時江青回來了。她看到了《柳文指要》,指著說:“要批判的啊!”此時章士釗就很不安了。主席說:“蓋棺定論。”章老才平靜下來。江青又咄咄逼人地說:“該批判的就要批判,不僅你的東西要批判,吳晗的《朱元璋傳》也都要批判!”
我傻呵呵地坐在那,聽著江青說“這個要批判,那個要批判”,也覺得味兒不對了。
吃飯了。這次家宴是兩個圓桌,客人一桌,工作人員一桌,兩桌相隔不遠。菜很清淡,有筍,有青菜,沒有紅燒肉,但有炸乳鴿和烤鴨。記得席間有人問主席飯量好不好,主席頓了一下,突然講了一個故事。他說,孔明和司馬懿交兵,司馬懿刺探軍情主要是了解孔明的飯量大小,是不是事必躬親。當聽到探子回報“吃的不多了”后,司馬懿大喜過望,他知道孔明的日子不多了。
主席突然在這個場合說了這么個故事,他其實是說給另外那桌工作人員中的一些人聽的。那時候,江青那一幫子寫文章,已經不像以前那么和諧了。打這以后,我父親要再見主席就難了。
吃完飯,快要離開時,父親希望主席少抽點煙,改成抽雪茄也好。主席回答道:“我抽煙有限制,可不抽煙不能思考問題呀。”
那天主席一直把我們送到了院門外。汽車開動時,我看到主席目送著汽車,又揮了揮手。
這也是我最后一次見主席。
(摘自《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