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鵬在其所著的《李鵬回憶錄》中回憶了他的家庭與童年,他在書中寫道,他的父親出生于一個富裕的家庭,而他的母親則出生于一個革命之家,他的三舅、五舅和三姨都為革命做出過重要貢獻。特殊的家庭環境,造就了李鵬與眾不同的童年……
我的出生和我的家庭
我(李鵬,國務院前總理)出生在一個革命家庭。我的父親叫李碩勛,母親叫趙君陶(原名趙世萱),他們于1926年8月在上海大學結成良緣,成為一對志同道合、相親相愛的革命伴侶。
1928年10月20日,也就是農歷九月初八,我出生在上海法租界明德里15號。在我出生的時候,我的父親受黨中央委派,正在浙江省從事黨的白區工作。1929年3月,我父親才奉中央的調動,回到了上海。這時候我已經快半歲了,父親見到我,心中自然十分高興。他問母親:“給他取名字了嗎?”母親說:“還沒有呢,等你來取呢。”他好像胸有成竹,說:“他在我們李家屬于遠字輩的,就叫李遠芃吧。”父親說:“芃代表草木茂盛的意思,這說明我們家又多了一個革命的后代,我希望他能夠像茂盛的草木一樣,永遠扎根在中國人民的土地上。”就這樣,我的名字就定下來了,叫李遠芃。后來,我12歲去延安的時候,蔣南翔幫我改名為李鵬,一直沿用至今。
我的母親趙君陶于1903年1月17日出生在四川省酉陽縣龍潭鎮,她原名趙世萱,后改名為趙君陶。我的外祖父叫趙從善,外祖母叫陸碧蓮。我的外祖父、外祖母膝下一共有九個孩子,五男四女,我的母親排行第九,名字中間都是“世”字。我的二舅叫趙世玨,三舅叫趙世炯,四舅叫趙世章,五舅叫趙世炎。我了解較多的有三舅、五舅和三姨,其他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我的三舅趙世炯,信仰讀書救國,從北京的一所交通通信學校畢業后,進入郵政電信機構工作。他的薪水比較高,收入也比較穩定,他對我們全家,特別是我的五舅趙世炎、我的母親和我的三姨趙世蘭,尤為關照,不僅在他們讀書的時候照顧他們,而且在整個革命斗爭中也為他們提供了許多幫助和援助。后來,三舅的幾個子女都先后加入了共產黨。
我的五舅趙世炎,早在1920年就赴法國勤工儉學,與周恩來等建立了旅法中國共產黨早期組織和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共青團組織的前身),是我們黨早期的領導人之一。在大革命時期,他參與領導了上海三次工人武裝起義,并取得勝利。1927年7月19日,趙世炎在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被殺害了。
父親在海口英勇就義
1926年夏季,北伐戰爭打響了。經過激烈的戰斗,北伐軍節節勝利,占領了通往武漢的要地汀泗橋和賀勝橋,并且攻克了武漢。革命的中心逐漸轉移到武漢地區,中央派遣李碩勛和趙君陶夫婦也來到了武漢工作。隨后,以葉挺獨立團為基礎組建了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第25師,師長是李漢魂,副師長是葉挺(后升任第11軍副軍長兼第24師師長)。受黨組織的派遣,李碩勛前往二十五師,擔任政治部主任,這也是他投筆從戎的開始。
1929年春,李碩勛參加了中共江蘇省委的領導工作,擔任江蘇省委軍委書記,后又擔任中央軍委委員。不久,根據黨中央的緊急指示,中央的一部分同志從上海等地轉移到了蘇區。我的父親也被任命為紅七軍的政委,接替原政委鄧小平。紅七軍是鄧小平領導百色起義以后建立的一支工農紅軍隊伍。
我父親原定的任務是盡快趕上紅七軍,把紅七軍帶往江西蘇區,以便集中紅軍的兵力,壯大中央蘇區的力量,抵抗蔣介石對蘇區的侵犯。就在他抵達香港準備轉往紅七軍的時候,突然接到中央電報。原來,中共廣東省委書記蔡和森不幸被捕,英勇犧牲。廣東省委代理書記章漢夫認為省委領導力量很單薄,向中央報告,希望派一位負責同志來廣東主持工作。在這種危急情況下,中央改變了原定讓李碩勛去紅七軍的決定,任命他為廣東省委軍委書記。軍委辦事機構那時設在香港九龍。不久,經過組織上的批準,我的母親帶著我一起來到了香港,見到了我的父親,一家人團聚了,十分高興。
短暫的團聚后,根據工作需要和省委的指示,父親只身一人赴海南島主持召開軍事會議。不幸的是,他一上岸就被國民黨密探逮捕了。原因有兩個:一是有叛徒出賣;還有一個原因,他是四川人,不懂當地方言,在海南又沒有任何關系掩護,很容易暴露。
我的父親被捕后,在獄中受盡敵人的嚴刑拷打,但他沒有絲毫畏懼,以一名共產黨人視死如歸的堅貞品格和不屈意志,同敵人進行了頑強斗爭。在臨刑的那一天,他在刑場上大義凜然,高昂起不屈的頭顱,面對國民黨反動軍警,大聲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中國革命勝利萬歲”的口號,從容就義,時年28歲。
動蕩的童年
一個多月后,母親才從父親的戰友柯麟那里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不久,母親接到了中央的來電,指示我們先回上海,再商量以后怎么辦。這時,我母親已經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孕,行動已不是很方便。她帶著我從香港坐著輪船顛簸到了上海。
母親帶著我從香港回到上海,不久見到了中央軍委的劉伯承。劉伯承十分關心我們母子的生活,就問我母親:“君陶,你下一步準備作何打算?”母親答道:“聽從組織的安排。”劉伯承說:“我們考慮過了,你現在帶著一個3歲多的孩子,而且又有孕在身,如果到蘇區去,那里斗爭環境非常殘酷,不合適。我們認為你還是先回到四川去,那里有碩勛同志的家。另外,你的兄長也在成都。回到四川以后可以有一些社會關系掩護你。”母親聽后表示同意。這樣,母親帶著我又在上海住了幾個月,生下了我的妹妹李遠芹(后改名為李瓊)。
1932年的秋天,母親帶著我們兩個孩子坐輪船從上海出發,經長江前往四川。我們先到了重慶,舉目無親,只好找了一家旅館暫時住下。后來有朋友把母親介紹到合川女子中學去教書,母親就帶著我們兄妹倆到了合川,她在那里教了半年書。那時我很小,沒有對合川留下具體的記憶,只記得我們在合川度過了那年的冬天。
1933年秋季,母親帶著我和一歲多的妹妹李遠芹從重慶坐船,沿著長江上行到達宜賓。我們回到老家后,家人對我們還是非常的熱情。慶符這個地方比較閉塞,我母親覺得對培養我們兄妹倆不利,也不利于重新接上黨的關系。1933年,我們從宜賓老家來到成都,寄居在二舅家。之前,我的三姨趙世蘭也從上海來到了二舅家。
1933年下半年開始,我母親一直以教書為生,撫養我們。母親在這段教書的日子里,一方面悉心照料我們兄妹兩人,另一方面利用各種條件做黨的地下工作。無論是她接上黨的組織關系之前,還是恢復黨的組織關系之后,一直向學生們傳播進步思想,并且以自己的行動來影響一些青年學生,還培養和發展了若干個共產黨員。
我于1935年的秋季開始上小學。我的母校是四川省立實驗小學(省立實小),前身是四川大學附屬小學,位于成都舊皇城的后門,離二舅家不遠。從1935年秋季到1939年6月的這段日子,我多數時間在省立實小讀書。我對這段童年生活的記憶很深。我讀小學時一直隨同母親過著動蕩不安的生活,因此那時學習成績不是很好。我有時候能夠取得較好的成績,有時候功課勉強及格,不過數學一直是強項。到了1939年,小學還沒有畢業,我就離開了學校。
(摘自《李鵬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