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天澤
說起出國留學的原因,其實也挺簡單的,我父母不滿意國內的教育體制,我也不想忍受國內公辦學校的種種折磨,沒有考慮太多就出來了。
選擇到美國學習攝影,主要是美國的攝影教育比較成熟,國內的攝影史基本只有新聞攝影史。中國攝影還沒有和國際接軌,雖然不乏一些出色的攝影師,但是在整個體量里,可以忽略不計。

為了抵抗陌生的恐懼,初來乍到的留學生常常選擇抱團。我比較幸運,剛來的時候,高中的學長接待了我,生活變得容易了很多,不用自己去租房子,也沒有找室友的困擾。而那些沒有我這么幸運的新生,就只能住進又貴體驗又差的學校宿舍。安頓下來后,我們三五成群地去辦理了儲蓄卡、電話卡,購買了一些日常用品,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雖然在國內我讀的是國際高中,但這里的環境與國內有著巨大的差異,沒有人告訴你要做什么,該怎么做,大多數時候只能自己琢磨。我得適應新的學習環境,所有功課都是開放式的,都要花費大量精力做課外研究。離開父母雖說是自由了,但也意味著什么都要自己操心。我們這群男生都大大咧咧,不比女生那樣會生活,房間里弄得總是一團糟。好在時間一長總會自己燒兩個菜,也餓不死。

成為一個集體可以幫助我們克服恐懼、孤獨與疲憊,但這樣的關系是充滿距離的、脆弱的和不穩定的。在美國的這兩年,每學期都有人離開小群體,許多面孔都在變,有些人可能從此失去了聯系,而有些人再見面時則變成了陌生人。
其實,孤獨才是常態。除了打游戲、聚餐、開party這些共同的事情,大家常常都關著自己的小門,做著自己的事情。大家剛認識的時候可能還熱鬧些,隨著時間的推移新鮮感都過了,話也少了。
憂慮也占據了生活中大部分,從最日常的瑣事比如交作業的截止日期,論文得分,到畢業以后的工作,都是每個留學生所擔憂的。每到交作業的日子,大家都炸開了鍋。每次我總是最后一分鐘才交出論文,有時候干脆就遲交個一天,畢竟我論文好,遲交一天扣個10分也是無所謂的。
生活中還有很多意外,比如室友的牙齒出問題了,看個牙醫8000美金就沒了,還不能走保險。這么大一筆損失意味著以后每天的生活就要算計著過了。又比如,我這學期開車不小心撞了人,官司來了,我可是嚇得不輕。幾經周折找來律師,才得以安心。房租、水電費也是讓人煩心的事,交不出來也是常事。

雖然大家大多家庭殷實,沒有賺錢的壓力,但經常聽到耶魯攝影系研究生畢業去開“優步”,SAIC研究生畢業在“HM”當收銀員之類的笑談,多少心里還是有些壓力的。
作為留學生群體的一分子,我從大一就開始拍攝,并沒有試圖去評判什么,只是從我的角度去呈現,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或我的朋友的朋友。我沒事就拍兩張,拍多了故事就出來了。

這些照片性質更像我的私人日記,他涵蓋了我的朋友、戀人以及與我有密切來往的人,記錄了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這些照片幫助我認識自己,認識他們以及這段關系。很多時候,你并不了解一個人,直到你拍下了他的照片。照片里我常常徘徊于局內人和局外人的角色。作為局內人,照片是不受控制的。作為局外人,我會思考我的處境,思考我和他們的關系。
其實,從我祖父那輩開始,家中便經歷頻繁的遷徙,但都沒有被完整地記錄下來,而是成為長輩記憶里一個個帶有魔幻色彩的故事,徘徊于真實與虛幻之間。這一次,我遠渡重洋來到了美國,用照片證明它的存在:留學更像是一場冒險,伴隨著種種未知,我們在摸著石頭過河。在此期間,經歷著孤獨、迷茫、恐懼與挫折。留學生活沒有想象中的多姿多彩,更多的是一個人的苦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