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開

祝麗+盧曉菡

盛夏伏天是茉莉花香氣最為馥郁的時候，宋人有詩云“一卉能薰一室香”，說的就是茉莉花香。一枝茉莉花就能使滿室清芬彌漫，尤其是夏日的夜晚，茉莉花香使人悠遠沉靜。因此，李漁《閑情偶寄》中寫道：“妻梅者止一林逋，妻茉莉者當遍天下而是也。”

當然，人們喜愛茉莉花，除了它色白形美味香外，用茉莉花做成的各種飲品在炎夏更是令人心曠神怡。明末文士屠隆在他的茶書中說：“茉莉花：以熱水半杯放冷，鋪竹紙一層，上穿數孔。晚時，采初開茉莉花綴于孔內，用紙封不令泄氣。明晨取花簪之，水香可點茶。”或者，更簡便的方法：入夜，取一茶碗，內壁均勻涂抹濃稠的蜂蜜。摘二三十朵茉莉花，置一盤中，將碗倒扣其上，花香熏蒸整夜。次日清晨，取下碗注入溫水，喝一口，花香蜜香縈繞唇齒，而無花朵的澀味感，自是一番獨特而美好的感受。

而我們日常品飲的茉莉花茶則是以經過加工的干茶為原料，配以茉莉鮮花進行拼和、窨制，使茶葉吸收花香而成。茉莉花茶歷史悠久。在12世紀的宋宣和年間，便有在茶葉中加入“珍茉香草”用來增進茶的香味。明代錢椿年著、顧元慶校的《茶譜》大談如何制作花茶，具體的制作方法已經接近現代的窨茶法，茶葉和花是充分混合的。錢椿年認為各種花皆可以入茶，諸如茉莉、玫瑰、薔薇、蘭蕙、橘花、梔子、木香、梅花都可以拿來做茶，不過最常見和最受歡迎的是茉莉，用量比例是一份花三份茶。品級好的要四窨或四窨以上，茉莉花香鮮靈明晰，濃郁持久，滋味醇厚。

我最愛一款叫作“碧潭飄雪”的茉莉花茶，名字充滿詩意。沖泡后清綠色的湯色如同一潭清泉，朵朵茉莉像山澗飄雪，清香撲鼻，故得名。 像碧潭飄雪這樣的手工高級茉莉花茶，茶葉原料必須選海拔1000米以上的高山云霧，于清明前采摘獨芽至一芽一葉初展細嫩芽葉烘青，然后靜待盛夏伏天茉莉花香最濃的時候摘花。摘花只能在響晴日午后，因為茉莉傍晚開放，必須將摘下來的飽滿花蕾搶在花苞綻放之前送到制茶的地方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存鮮花的香氣。花與茶的比例是關鍵，茶香與花香要達到微妙的平衡。而且只有細致的手工才能保證花瓣片片完整，將來沖泡出完整的花朵。只是這樣寫來就五感俱開了。

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享受茶，不應是刻板、復雜的，它還是簡單、富有詩意的。經濟學家汪丁丁老師向我介紹過一道茶，是杭州湖畔居的茶藝大師朱獻軍先生的作品，一直心生向往。取產于浙江開化大龍山的龍頂綠茶，投置有80度左右開水的透明玻璃杯中，茶尖從水面徐徐下沉至杯底，芽葉慢慢展開，勻齊成朵，載沉載浮，垂直立于杯中，湯水清綠明亮。然后放幾片茉莉干花，飄在茶湯上面。這景色叫“龍頂白云”。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