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

朱鋒

1

碎磚下躺著一對夫妻

請不要動他

他把她環(huán)抱在懷里

請不要動她

這一刻，唯愛永恒

生命作短暫的句號。而我們

坐在那里

默等這兩枚柴火

把荒蕪的燈芯點燃——

龍卷風驚愕莫名

以最蒼白的速度

2

比晴天更亮的這一夜

聽到木魚聲了嗎

廣場的卷軸上，人字的經文

看到了嗎？

一個個亡靈

從殼中走出來，以光的形式

3

這個老年志愿者，睡著了

在夢中繼續(xù)忙碌著

白發(fā)在烈日的琴鍵上

彈奏著安魂曲

4

微笑在臉上蕩漾開來的時候

請記下它。

請別用右手握別

請別打擾她

她在主持寫字的交接儀式

給左手。

5

他在曾經家的地方蹲了下來

一遍遍地

呼喊著父親

有人在他心里應了一聲

從屋內走了出來

交給鋤頭，和毛巾。

6

亡靈隔著一場龍卷風

與親人道別。我們隔著文字

這心靈的低壓區(qū)

龍卷風的轉軸上

一切消逝的，在成全我們

心靈的受洗

除去文字，除去物質

留下了什么——如同日出

如同紗布，和一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