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世界需要互聯互通

文|胡江云

G20：世界需要互聯互通

文|胡江云

G20能夠成為非正式對話機制的國際經濟合作平臺，是應金融危機對經濟社會沖擊而誕生的，其本質就是發揮全球最重要的經濟體來解決外部沖擊，因為G20擁有共同元素。

2016年9月4日，二十國集團領導人第十一次峰會在杭州國際博覽中心舉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主持會議并致開幕辭。圖為二十國集團成員和嘉賓國領導人、有關國際組織負責人步入會場

不久前，在中國杭州舉辦的G20峰會中，加強政策協調成為本次峰會共識的首要內容。

G20最主要任務：應對金融危機沖擊

G20的成員包括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由原8國集團與其他12個世界重要的經濟體組成，包括美國、日本、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加拿大、俄羅斯、中國、韓國等19個國家，以及歐盟，涉及亞洲、歐洲、非洲、大洋洲、美洲。G20占據世界重要的經濟社會地位。即使不考慮歐盟，G20的主要經濟指標都超過全球的一半以上。

G20是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延續，其成立初衷是應對亞洲金融危機。1997年7月2日，泰國宣布放棄固定匯率制，實行浮動匯率制，泰銖大幅貶值，引發了遍及東南亞的金融危機。此后，馬來西亞、韓國、印度尼西亞、日本、新加坡、中國香港和臺灣等國家和地區出現貨幣深度貶值，經濟形勢迅速惡化，一些國家出現負增長。

為了避免亞洲金融危機進一步蔓延和擴大，1999年6月，美國等西方8個工業化國家（簡稱G8，包括美國、英國、德國、法國、日本、意大利、加拿大、俄羅斯）的財長們在德國科隆提出了創立G20的建議。1999年12月15-16日，首次G20財長和中央銀行行長會議在德國柏林召開，正式成立G20。會議主要討論正式建立20國集團會議機制，以及如何避免經濟危機的爆發等問題。

第一次G20財長和中央銀行行長會議的公報包括6項內容，并明確了G20是布雷頓森林體系內非正式對話的一種機制。其目的就是世界主要國家開展非正式對話，重點探討國際經濟、貨幣政策，維護國際金融和貨幣體系的穩定，以尋求合作并促進世界經濟的穩定和持續增長。

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后舉行G20領導人峰會。2007年下半年，美國次貸危機開始持續發酵。2008年9月15日，有著158年歷史的美國雷曼兄弟公司負債6130億美元，不得不破產，國際金融危機隨即爆發并迅速蔓延，從金融領域延伸到實體經濟領域，制造業出現大幅下降。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新興經濟體，都遭受國際金融危機的巨大沖擊，一些國家經濟出現負增長。

2008年11月8-9日，G20財長和中央銀行行長2008年年會在巴西圣保羅召開，與會代表一致認為有必要改革國際金融體系，采取共同行動應對全球金融危機。

這種情況下，2008年11月15日，首次G20領導人峰會在美國華盛頓召開。2009年、2010年均召開兩次領導人峰會，此后每年只舉行一次領導人峰會。歷次G20領導人峰會致力于實現其宗旨，即在促進工業化國家和新興市場國家就國際經濟、貨幣政策和金融體系的重要問題開展富有建設性和開放性的對話，并通過對話，為有關實質問題的討論和協商奠定廣泛基礎，以尋求合作并推動國際金融體制的改革，加強國際金融體系架構，促進全球經濟的穩定和持續增長。

G20屬于非正式論壇，為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主要國家提供了一個共商當前國際經濟問題的平臺，還致力于建立全球公認的標準，例如在透明的財政政策、反洗錢和反恐怖融資等領域率先建立統一標準。無論是歷次G20財長和中央銀行行長會議還是G20領導人峰會，為了確保G20與布雷頓森林機構的緊密聯系，聯合國秘書長、世界貿易組織（WTO）總干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裁、世界銀行（World Bank）行長以及國際貨幣金融委員會和發展委員會主席作為特邀代表也參與該論壇的活動。

現有的G20體制是，不設常規性的秘書處，而是由上任輪值國、本次輪值國、下任輪值國三家組成臨時性的秘書處；G20實施平等性，采用協商一致的原則運作，新興市場國家同發達國家在相對平等的地位上就國際經濟金融事務交換看法；G20輪值國具有提出議題的權限，已形成以峰會為引領、協調人和財金渠道“雙軌機制”為支撐、部長級會議和工作組為輔助的架構。因此，G20是一個國際經濟合作論壇，是原有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延續。

如今，G20面臨的嚴峻經濟形勢并沒有緩解。2009年全球經濟進入谷底，此后經濟開始復蘇和逐步好轉。但是，歐洲特別是歐元區主權債務危機進一步發酵，全球經濟震蕩，局部地區社會動蕩，復蘇步伐放緩。

到目前為止，盡管國際金融危機過去數年，全球經濟增長進入平庸時代，區域經濟形勢仍然不容樂觀。國際組織下調了世界主要經濟體的經濟增長速度，經濟合作組織（OECD）于2016年6月公布了全球經濟展望第99號，預測2016年、2017年全球經濟分別增長2.96%、3.34%，比2015年11月第98號報告預測數據分別下調了0.35個百分點、0.22個百分點；OECD經濟增長分別為1.83%、2.07%，分別下調0.4個百分點、0.21個百分點。

同樣，IMF于2016年7月發布《世界經濟展望》（World Economic Outlook）最新報告，預測2016年、2017年全球經濟增長分別為3.1%、3.4%，比4月份均下調了0.1個百分點。

加強政策協調互聯互通

G20能夠成為非正式對話機制的國際經濟合作平臺，是應金融危機對經濟社會沖擊而誕生的，其本質就是發揮全球最重要的經濟體來解決外部沖擊，因為G20擁有共同元素。

第一，G20成員經濟制度都是市場經濟體制。

G20大部分成員是WTO的創始成員，中國、沙特阿拉伯、俄羅斯三國分別于2001年12月11日、2005年12月11日、2012年8月22日加入WTO。中國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將中國原有的計劃經濟體制逐步轉向市場經濟體制。1992年10月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十四大，明確提出中國經濟體制的改革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2001年末，中國成為WTO成員。至此，中國加入了二戰后成立的三大國際組織。

因此，G20成員都是IMF、WB、WTO等國際組織的重要成員，按照共同的國際規則進行貿易、投資、金融等活動，鼓勵和支持要素自由流動，倡導貿易便利化和投資自由化，反對各種保護主義，提高經濟效率；政府實施宏觀調控，特別是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保障經濟社會健康、可持續發展。

第二，G20成員都面臨全球共同的議題。

無論是亞洲金融危機還是國際金融危機，G20成員都面臨不同程度的影響和沖擊。未來，G20成員繼續面臨許多共同議題。首先，金融危機發生的根源以及如何避免。20世紀以來，全球發生多次危機，特別是20世紀30年代全球大蕭條，以及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形成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相互傳導的危機格局。無論是G20的政府官員還是經濟理論工作者，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避免經濟危機或金融危機。

其次，全球需要建立統一有效的經濟活動規則。20世紀50年代后，全球各國努力達成共識，建立了聯合國、關稅貿易總協定（GATT，WTO的前身）、IMF、World Bank等國際組織。

貿易領域的規則主要是按照GATT/WTO來運行，主要領域包括貨物貿易、服務貿易、與貿易有關知識產權（TRIP，Trade-Related Intellectual Property）、爭端解決機構（DSU，Dispute Settlement Unit）、貿易政策審議機制（TPRM，Trade Policy Review Mechanism），主要規則是國民待遇原則、非歧視性原則、透明度原則、公平競爭原則等。

金融領域的規則主要是按照IMF、World Bank等來運行，包括成員的本幣穩定性、流動性、特別提款權（SDR）、金融監管等。其中，IMF的職責是監察貨幣匯率和各國貿易情況，提供技術和資金協助，確保全球金融制度運作正常。世界銀行由國際復興開發銀行、國際開發協會、國際金融公司、多邊投資擔保機構和國際投資爭端解決中心五個成員機構組成，主要向發展中國家提供長期貸款和技術協助，幫助這些國家實施它們的反貧窮政策，其貸款被廣泛應用在各領域，從對醫療和教育系統的改革到諸如堤壩、公路和國家公園等環境和基礎設施的建設。

盡管如此，全球沒有統一而有效的投資規則。20世紀60年代以來，國際組織試圖建立多邊投資規則，但是進展并不順利。聯合國經社理事會曾在1982年提出了《跨國公司行為守則》，OECD起草了《多邊投資協定》（1995-1998年），World Bank通過了《外國直接投資待遇指南》（1992年）和《解決國家和他國國民間投資爭端公約》（1965年），為投資爭端的解決提供了全面和便利的框架。21世紀以來，多邊經濟規則推進遭遇障礙和困難，雙邊、區域經濟協定快速發展。截至到目前，全球超過3000份雙邊投資協定，但仍然沒有形成多邊投資規則。其原因眾多，特別是投資的界定并不完全一致。

再次，全球還面臨經濟相關的新興領域問題。全球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除了原有的全球反貧困、醫療疾病等問題外，又產生了新的一系列問題。例如，全球經濟金融治理結構，環境變化與溫室氣候，電子商務等新業態及其稅收征收，社會腐敗、洗錢行為與恐怖活動，區域難民流動與生活基本保障。

G20杭州峰會突出看點

從本次G20峰會公報來看，關于政策協調方面，其公報有幾個十分突出的內容值得關注。

第一，初步形成了G20統一的貿易和投資規則。2016年G20領導人峰會批準了《G20貿易投資工作組工作職責》，實現了G20貿易投資政策合作機制化。在上次安塔利亞領導人峰會上，G20領導人峰會重申了協同努力，加強貿易和投資的堅定承諾，要求貿易部長定期召開會議，并同意建立支持性工作組。

G20貿易投資工作組的工作職責（ToR）是設定貿易投資工作組的議題范圍和程序性事項，確保其工作的相關性、一致性和有效性，向G20協調人會議、貿易部長會議（TMMs）和G20領導人峰會報告其工作。包括但不限于：落實以往峰會、TMMs和協調人會議在貿易和投資領域所作承諾和指示；基于G20主席國的優先領域，開展貿易和投資的相關合作；討論G20成員提出的其他涉及共同利益的貿易和投資問題。貿易投資工作組將由主席國和一個來自成員的聯合主席共同主持，每年將由主席國安排審議。聯合主席將由主席提名產生，并考慮成員的意愿，兼顧不同地區以及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平衡。貿易投資工作組將根據需要召開會議，全年不超過3或4次。

G20領導人峰會還批準首份《G20全球投資指導原則》，該指導原則有助于營造開放、透明和有利的全球投資政策環境。

第二，逐步推進貿易便利化和投資自由化。2016年的G20領導人峰會認識到，貿易和投資是促進經濟增長和創造就業的重要引擎，承諾堅定支持多邊貿易體制，積極推進WTO在全球貿易自由化和貿易便利化的主導地位，積極推進多哈回合談判；重申反對任何形式的貿易和投資保護主義，將減少及不采取新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的承諾延長至2018年底；承諾在2016年底前批準《貿易便利化協定》，呼吁其他世貿組織成員采取同樣行動；承諾致力于確保雙邊和區域貿易協定對多邊貿易體制形成補充，保持開放、透明、包容并與世貿組織規則相一致。

2016年的G20領導人峰會批準《G20全球貿易增長戰略》，為促進全球貿易和經濟可持續發展指明方向。

第三，政策協調互聯互通確保經濟增長。任何一個G20成員實現其國內經濟社會健康持續發展，需要綜合協調其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沒有遭受外部沖擊的正常情況下，國內實施穩健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根據其經濟規律進行運作。在遭遇到金融危機或經濟危機等巨大沖擊，需要實施擴張性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加強宏觀調控，實施一些非常措施。靈活實施財政政策，并實施更為增長友好型的稅收政策和公共支出，包括優先支持高質量投資，同時增強經濟韌性并確保債務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保持在可持續水平。貨幣政策將繼續支持經濟活動，保持價格穩定，與中央銀行的職責保持一致，但僅靠貨幣政策不能實現平衡增長。

因此，經濟全球化新時代要求G20成員和其他經濟體不僅需要國內經濟政策相協調，而且各國政策需要相互協調互聯互通，將創新經濟增長理念和政策，財政、貨幣和結構性改革政策相互配合，經濟、勞動、就業和社會政策保持一致，短期政策與中長期政策結合，經濟社會發展與環境保護共進。亞洲金融危機發生后，中國堅持人民幣不貶值政策，有力地促進危機中心經濟體的經濟穩定；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后，中國率先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以及貿易、投資便利化政策，有利于穩定全球經濟。如果危機來臨，各個經濟體競相實施保護主義、擴張性貨幣政策等，不進行政策協調互聯互通，那么世界經濟復蘇前景黯淡。

促進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相互協調，就需要控制風險和增強透明度，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和全球稅收論壇致力于此項工作，并就開展跨國信息交換提出初步建議。人民幣于2016年10月1日被納入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有利于增強全球金融穩定。G20繼續支持國際稅收合作以建立一個全球公平和現代化的國際稅收體系并促進增長，包括推進正在開展的稅基侵蝕和利潤轉移合作、稅收情報交換、發展中國家稅收能力建設和稅收政策等，以促進增長，提高稅收確定性。金融透明度和所有國家對透明度標準的有效落實，特別是落實法人和法律安排的受益所有權方面的透明度標準，對保護國際金融體系的完整性，防止將這些實體用于腐敗、逃稅、恐怖主義融資和洗錢活動至關重要。

對于廣大發展中國家和中小企業，G20有責任和有義務創造良好的政策環境，幫助發展中國家和中小企業融入全球價值鏈。

胡江云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 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