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空天

秦蓁

空軍，作為一支高技術兵種，在現代戰爭中的作用舉足輕重。近些年來，中國空軍提出“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的口號，加上空軍特有的武器高技術特性，在普通民眾中，對空軍的關注，對空軍武器裝備的好奇和期待也越來越高。順應這些變化，并借鑒國外空軍開放活動的經驗，中國空軍近年來也推出了自己的“空軍開放日”活動。

2016年的空軍開放日于9月1日～4日在長春舉辦，活動的主題是“追夢空天”。作為一個軍事媒體人，筆者也從普通觀眾的角度體驗了一把開放日活動。

為何在長春舉辦

這次空軍航空開放日活動舉辦地，依然為吉林省省會長春的大房身機場。在此地舉辦，原因是空軍航空大學主校區在長春，今年還有一層特殊意義，就是為了紀念東北老航校成立70周年。1946年3月1日，在吉林省南部的通化市中學，“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正式成立，史稱東北老航校。它的成立標志著中國共產黨、人民軍隊從此有了自己的航空力量。同時，這所院校也成為今天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航空大學的前身。截至2014年9月，學校有長春、蚌埠2個校區，10個飛行訓練基地。空軍航空大學在歷次開放日活動中，也派出“天之翼”、“紅鷹”兩支“學院派”飛行表演隊，與空軍“八一”飛行表演隊一起為觀眾展示自己卓越的飛行技藝。

活動主辦地長春大房身機場，是長春的老機場，歷年的空軍航空開放日飛行表演活動均在這里舉辦。該機場1941年由偽滿政府建成，解放后作為民用機場，曾經發揮過很重要的歷史作用。由于城市建設和機場運營的矛盾日益突出，而且軍民兩用也造成了諸多不便，1998年5月國務院、中央軍委批準新建長春民用機場工程立項。新建的長春龍嘉國際機場于2005年8月27日正式投入使用。與此同時，大房身機場結束其民用歷史，現在主要執行人工降雨等任務，由軍隊管理。

觀展須知

航空展覽，特別是包含飛行表演的活動，肯定要在機場舉辦，因此觀看這類活動有其特殊性。結合筆者的親身經歷，和讀者朋友們分享參加此類活動的經驗。

首先是入場，機場占地面積大，跑道長度很長，最長的三四千米都有，一般車輛不允許抵靠太近。從交通工具來說，最好是觀眾都坐公共交通工具，或騎自行車、電動車比較方便。如果是駕駛私家車，除非來的特別早，否則就是耽誤自己、耽誤別人了。以此次活動為例，入場券上寫明是早晨6點30分至8點30分入場，筆者6點10分出發，6點30分到達，基本沒堵車，但到目的地機場大門后，目測已經有幾百人陸續往觀展區走去，需要步行三站地最終到達表演展示區。

駕駛私家車則根本沒有足夠的停車場地，因為大房身機場地處長春市區西部，原來這里還算近郊，在城市快速發展的今天，早就成為市區的一部分，平時也有很多汽車往來。因此駕駛私家車，除非很早來，還要冒著來時容易走時難的風險，要么就是讓家里人開車送，暫時停車下人，然后開走。但這也要穿過堵車陣，耽誤很長時間。還有大批行人觀眾需要橫穿寬闊馬路，也造成擁堵。今后如果在此處馬路修建人行過街天橋，指揮行人一律從天橋過馬路，也許會舒緩道路車輛的擁堵。

筆者2009年參加空軍在北京沙河機場的開放表演活動，當時還是搭乘空軍的大巴車，但就堵死在了離機場不到2千米的地方。只得坐在大巴上遠距離看了表演。相比較而言，珠海航展舉辦地三灶機場，由于遠離市區，平時車輛、人員就極少，加上道路寬闊，擁堵就會好很多。但航展期間，如果出行時間富余少，也一樣會延長到達時間。幾年前的莫斯科航展，很多觀眾也是堵在路上，望著車流興嘆，可見國內國外都一樣。

再有就是帶好身份證。本次開放日，除了入場券，還需攜帶身份證。雖然在入場券須知上寫有需要攜帶身份證的說明，但由于沒有大字標于顯眼處，很多人沒有看到。在筆者入場過程中，就見到很多沒有帶身份證的觀眾被阻。粗略估計沒帶身份證的可能有五分之一甚至更多。不知道最后他們能否進場，因為他們如果再步行三站出去，穿過堵車陣回家拿身份證再回來，表演也就結束了?？紤]到觀眾眾多，安保、軍事保密等原因，查驗身份證也許是必須的，所以今后參加此類活動，不管說明與否，身份證還是有備無患。此外，每位民眾入場都要接受安檢，液體飲料、水是不允許帶入場的。

看飛行表演除了需步行較遠到達表演區外，在等待和觀演期間一直站著會很累，因此如果方便，攜帶一個小馬扎，或者較厚的塑料坐墊還是必要的。在步行前往展示區的道路上，筆者就看到很多販賣馬扎、坐墊的。如遇陰雨天氣，雨傘也要必備，否則，空曠的機場周邊建筑較少，人又多，就只能淋雨了。

軍事知識的普及

軍事基地、裝備和民眾的近距離接觸，是最好、最直觀的軍事科普教育，無論紙媒體、電視廣播、網站介紹多少軍事、兵器知識，也不如直接的近距離觀察，甚至直接操作來的真實。

例如，軍事雜志上在介紹一支槍械的時候，要用很多筆墨描述它的結構設計，即使有配圖，也不直觀，讀者要把這些文字描述轉換成圖像來琢磨。但如果能有親手把持，甚至拆解、試射這支槍的機會，一切就會了然于胸。飛機也一樣，比如蘇-27和殲-10飛機到底多大，光看圖片是沒有直觀感覺的，距離幾米外才能切身感受。我國由于種種原因，過去對軍營開放，特別是現役裝備的展示和近距離接觸有所保留，老百姓近距離接觸現役裝備的機會很少，軍事及裝備知識只能靠媒體介紹，以至于我們的駐港部隊在香港搞開放活動，讓民眾接觸輕武器，或者我們的軍艦到別國訪問，開放民眾上艦參觀，都讓國內的軍迷十分羨慕。當然，什么事都有度，過于開放也不行，美國曾經開放民眾上核潛艇參觀，甚至直接駕駛潛艇玩緊急上浮，結果撞沉了日本漁船，在國際上影響非常惡劣。

隨著近年來解放軍的開放活動越來越多，加上珠海航展等公開展覽，普通群眾有越來越多的機會近距離接觸武器裝備，民眾的裝備知識也不斷豐富，雖然不一定準確。在此次活動中，筆者就見到很多帶著孩子來的家長，讓孩子們體驗書本上見不到的真實飛機。其中一位父親在殲-8F飛機前認真地對兒子說：這架飛機最高速度能達到2.2倍音速，可以高速執行偵察任務。這個回答基本是正確的。當然也有讓人啼笑皆非的，一位男士指著殲-11BS戰斗機，對他的孩子很“權威”地講解著：這是我們最先進的隱形飛機，你看它的各個連接面是有弧度的。雖然不對，但不管怎么說，起碼“隱身飛機等于最先進戰斗機”的概念在很多媒體的宣傳下，已經植根于很多普通群眾的頭腦之中。有一位觀眾看著靜態展示的各型飛機，遺憾地說了句：怎么直-10沒來。其實原因很簡單，這次的開放活動是空軍舉辦，因此展出的全是空軍自用的機型。直-10武裝直升機是屬于陸軍航空兵的，和專屬于海軍航空兵的殲-15艦載戰斗機一樣，它們不可能出現在空軍的開放日上。還有一位觀眾在“紅旗”9地空導彈前面，直接問執勤戰士：這個導彈哪兒先進呀？戰士回答：不知道。也許這個戰士真的不知道，也或者上級要求對詢問裝備性能的一律這樣回答。其實展區可以制作一些展板，簡要介紹一些基本知識，例如戰斗機的劃代，每一代戰斗機的特點，再配以一些相關照片。再比如，介紹“紅旗”9導彈的展板上，除了型號名稱，還可以簡要介紹一下它先進在哪里，比如和原來的導彈比，它的射程提高了，用垂直發射筒冷發射便于全向攻擊，雷達和探測系統探測距離更遠、反應更快。短短幾句話，既能讓普通觀眾大致知道它先進在哪里，也沒有透露任何有情報價值的性能信息。作為觀眾，既然已經知道導彈型號是“紅旗”9，也完全可以回家在網上查詢相關信息，雖然網上信息魚龍混雜，但畢竟很多紙媒體有過介紹，一些網站也有轉載，了解大致性能是沒有問題的。這些事前事后的功課，完全可以自己做。

飛行表演

開放日的飛行表演是精彩的，幾支不同的飛行表演隊，使用不同的機型，帶給觀眾不一樣的感受。當然，一些要求較高的觀眾還是覺得“八一”表演隊的感覺，穩重的“儀式感”還是多了一些。

筆者不是專業的飛行員，不太懂戰斗機的操作，據一些懂行人士說，飛行表演和作戰動作是不同的，飛行表演動作看似花哨，其實實用價值不大，反之，作戰動作看似平庸，實則實用。但筆者個人認為，特技動作和作戰動作的關系應該是，能飛出特技動作的，飛作戰動作應該不在話下。不管“普加喬夫眼鏡蛇”機動有多實用或不實用，至少證明駕馭蘇-27的這個人，已經把這架飛機吃透了，玩熟了，玩到它的性能邊界甚至超出邊界了。雖然裝備是用來打仗的，不是玩的，但它畢竟是一個你要用它來完成任務的器具，你把這個器具馴服了，像玩一個玩具的時候，至少在面對敵機時，你會更自信，在飛機性能占優的情況下快速壓制對方，在飛機性能處于下風時，也能憑借對飛機的了解頂住周旋甚至伺機翻盤。

筆者看過珠海航展巴基斯坦飛行員的“梟龍”單機表演，有時候腦子里會有奇怪的想法，例如，中國飛行員飛“梟龍”表演會是什么樣？巴基斯坦飛行員飛殲-10又會設計什么動作？中國飛行員飛F-16或者“幻影”2000呢？

觀眾可以說大部分是不懂飛行的，他們需要的是精彩、是刺激。歐美的表演隊很會迎合觀眾的趣味，既然是一場PARTY，是一場SHOW，那就再玩得嗨一點，那是一種情趣、一種氛圍。也許在一片驚呼中，一個精彩動作之后的掌聲里，某個少年立志航空的夢想就此被激發。

其實普通觀眾心中的所謂精彩表演，無外乎幾點。首先，要能讓觀眾看到、看清楚，這需要飛機盡量在較低空域表演。在表演隊多機表演時，飛機之間間隔越小、飛行速度越快、單機出隊的動作越新奇刺激，效果就越好。國外表演隊多機排列時，甚至有俯視感覺多架飛機是重疊的，其實并不是真的重疊，因為飛機之間還有高度差。在低空通場甚至倒飛通場時，離地面越近，感覺越驚險。大家當然會想到，這和安全是對立的。沒錯，但筆者在這里不得不提到自己很欣賞的英國飛行員，不列顛的空戰，“鷂”式在集裝箱船上降落。即使駕駛客機，他們在飛機上睡覺，他們在那些放在中國要停飛的天氣里一往無前。但是，他們大的飛行事故很少，即使“協和”客機摔了一架，但那是法國，英國的“協和”毫發無損。藝高人膽大，高超的飛行技藝，對飛機精心的養護，還是那句話，玩透了、玩熟了，一切做到位了，就能做到既安全、又精彩。

壯盛軍容

空軍各型主要飛機都在開放日亮相了，教練機從老式的雅克-11、初教-5、初教-6，一直到最新的高教-9，以及發展自L-15“獵鷹”的最新高教機。主力戰斗機方面，殲-8F、殲-10A、殲-11挑大梁。大家熟悉的殲-7系列，只來了殲教-7，可見殲-7家族在逐步退出主力戰斗機序列。

在支援保障型飛機方面，除了剛剛服役的運-20，以及空警-2000沒到場，其它機型悉數展示。

這次新亮相的轟-6K轟炸機、空警-500預警機，以及發展自L-15“獵鷹”、并首次在開放日做了飛行表演的最新高教機，自然成為軍事媒體關注的焦點。如果與強敵對抗，轟-6這樣的非隱身、最大速度只能達到高亞音速的中型中程轟炸機，用它來凌空轟炸，生存能力的確很差。但如果有效利用其航程和載彈量，把主要武器換成巡航導彈，那么，一方面可以在敵防空范圍之外遠距離發射，發射后即刻離開，大幅提高了飛機的生存力。另一方面，在現階段我軍尚無遠程轟炸機的條件下，以轟-6K飛機3 000千米作戰半徑航程+巡航導彈2 500千米射程，即可達到一次出動攻擊5 000千米外目標，基本相當于一架飛行作戰半徑5 000千米的遠程轟炸機凌空轟炸的效果。這也是此次轟-6K主要展示AKD20巡航導彈的原因。

其實，美軍現階段B-52、B-1B等非隱身轟炸機，大多數時候也是執行發射精確制導武器的任務，早期需要天女散花般凌空投擲普通炸彈在今天既危險也不合時宜。所以美俄對這樣的大轟炸機會保留一些，同時美國也在發展更小更靈活的B-21一類的亞音速中型隱身轟炸機。

空警-500預警機的雷達應該和空警-2000相似，屬于固定非可轉動的相控陣雷達。即把一個圓盤平均分成三份，每一份內的天線陣列負責120度搜索。由于載機是中型的運-9螺旋槳運輸機，其載重、飛行速度、升限、航程肯定不如伊爾-76那樣的大型噴氣機，但好在全國產，而且新技術的使用可以使一些設備在體積縮小的同時，性能不下降甚至有所提升。外媒也報道這款預警機在指揮能力方面直追空警-2000，大幅超越平衡木天線的空警-200預警機。

L-15“獵鷹”作為一款新型高教機，性能是沒的說，和俄羅斯雅克-130、意大利M-346處于一個水平線。至于它和教練-9“山鷹”之間的關系，簡單說就兩點，一個是成本，一個是發動機。成本方面，采用新技術、電傳飛控、新型發動機的L-15，成本高是必然的，另外，采用烏克蘭發動機，特別是加力型號的遲遲拖延也是一大阻礙。它采用的AI-222-25F發動機由烏克蘭進步設計局設計，而該設計局幾乎沒有設計加力渦扇發動機的經驗。不得已，中國現在也在自行研制“岷山”發動機。

反觀教練-9，脫胎自殲-7飛機，建造成本低。發動機雖不是渦扇，但卻是全國產化的渦噴-13F。因此只憑這兩個優點就獲得了空海軍的青睞。

開放源于自信和航空技術的成熟

隨著我國航空技術的不斷發展，無論軍隊還是工業部門今后在面對公眾開放的空間還會越來越大。

例如大型運輸機運-20，今后就完全可以對公眾近距離展示，甚至開放公眾到貨艙參觀。美國C-17運輸機在很多公眾開放展示活動中，貨艙隨意參觀，甚至小孩都可以坐到駕駛座上去。其實老外粗中有細，他們一般不開放普通民眾坐到戰斗機座艙，因為戰斗機座艙有彈射座椅，萬一誰有意無意拉了座椅下的紅色手柄，來個“零零彈射”，那事情就鬧大了。而運輸機駕駛座不是彈射座椅，在人員監督下，體驗一把絕無問題。

在冷戰時期，美蘇高度對立，壁壘分明，又恰逢那時是航空技術飛速發展時期，雙方都非常想知道對方的秘密。比如美國想知道米格-25是怎么做到能飛2.8倍音速的，蘇聯也想知道西方最新技術發展到什么程度了。別連科駕駛米格-25叛逃日本北海道函館機場后，米格-25迅速被美國帶回國內研究。中國的林彪“三叉戟”座機墜毀于蒙古溫都爾汗后，蘇聯專家唯獨把“斯貝”發動機殘骸拿走。那時候，重要的飛機或部件的確連外形都要嚴格保密，美國F-117從公布第一張照片到實機曝光，用了七年時間。冷戰之后，一方面世界大戰危險降低，各國交流密切。另一方面，航空技術發展也的確慢了很多，因此外形上的保密基本沒有了。西方可以向中國出售所有客機型號，俄羅斯研制的圖-204、伊爾-96客機也可以裝西方發動機。

運-20這樣傳統的氣動外形，加上知道發動機型號，飛機的基本性能很容易就可以判斷出來。同樣，殲-10、殲-11、“飛豹”座艙的公開，也不會有任何泄密顧慮。因為座艙液晶顯示器是關閉的，它能顯示什么信息看不出來。反而是通信，數據傳輸，敵我識別，飛行性能參數，雷達性能參數這些單從外觀上看不見的信息需要嚴格保密。而且，西方國家的所謂公開，有時候也有“貓膩”，筆者曾聽一位老專家說，當年在越南繳獲了被擊落的某型美機的飛行員手冊，發現其中關于飛機的一些性能，與在一些出版物上公開的出入很大。所以，今后大家即使是看《簡氏飛機年鑒》這類所謂的專業工具書，上面披露的軍機性能參數也是有水分的，不可盡信。兵不厭詐，如何做到該公開的公開，該保密的保密，其中的技巧其實有很多。

當下，美國對于中國、俄羅斯，在航空工業上的最大優勢是發動機，在中俄都擁有西方飛機的今天，這種差距還存在的話，只能說航空發動機涉及太多材料、設計、制造工藝方面的細節，是一國基礎工業的集大成，真的不是看看就能做出來。中國此時此刻的航空發動機真要達到了美國的水平，那中國也就不是發展中國家了，真的就成為發達國家了。我們對此要有耐心，還是要先把基礎的東西做扎實。

放眼未來，在知道自己真實實力的前提下，有所開放、有所保密，與時俱進，無論是對我們的空軍，還是航空工業，這種姿態只能使我們越來越進步。期待今后的軍隊開放活動越來越多，可以在國內多個地點舉辦，相對增加次數，全年均衡分布，形成習慣和傳統，甚至像國外那樣當做一個休閑嘉年華活動來做。也許到那時，中國的普通群眾對此習以為常，見多不怪，觀展時的大堵車、密集人流也許就會減輕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