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河上的青蓮

王海玲

每一個地方，對前往的人來講，都有各自的理由和目的。

抵達相同，內心感悟不盡相同。每一個所在，對到訪的人來說，都有各自的心境和感受。畫面相同，內心記憶各有深淺。十多年前初訪塔爾寺的回憶每次浮上心頭，都泛著神奇而溫暖的光暈……

終于到了！此刻，我面前這個令千萬人好奇和向往的神秘所在，雖沒有神山圣湖的美麗與開闊，卻也是明燈古佛的肅穆和安寧。塔爾寺，揭開了她神秘的面紗。于是，這里漸漸游人如織、人聲鼎沸，她卻沒有高高在上，甘愿俯下身姿傾聽，安然樂于鬧中取靜，默默觀望著蕓蕓眾生。在喧囂嘈雜的都市里生活久了，難免心生疲憊與厭倦，有時竟也會羨慕那些寺廟的清修者，日日粗茶淡飯，卻能求得靈魂的干凈輕靈。于是，努力懷著虔誠的禪心，越靠近，越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和興奮。

因為是初次到訪，又是帶著外地的朋友一起來。為了不太露怯，為了不盲目地走馬觀花，更為了細致深刻地感受這個神往已久的地方，我事先查閱了很多資料，做了些功課。但在游走的整個過程里卻發現，更加觸動吸引我的，卻是嚴謹、周密的官方文字之外的一些細枝末節。

剛進寺門，就看到了一位虔誠的朝圣者，六七十歲的老者，該是從遠處一路磕長頭過來的吧，滿身塵土、滿臉汗水，黑黑的面孔上布滿了像是被刀雕刻上去的深邃滄桑的皺紋。他始終旁若無人、凝神專注地向著前方。離如意塔還有20米時，他從起身向前三步走變為僅一步走，短短20米，竟倒下起來近30次。這里的殿前走廊都鋪設著數寸厚的木地板，為信徒、僧眾跪拜、磕長頭之處。據說這里的地板每過三、五年就要更換一次。因為磕長頭者一年四季絡繹不絕，不少人一次就磕上千次還不罷休，嶄新的地板要不了多久便磨出一道道深槽溝。純樸善良的信徒把一片真心奉獻給了佛祖，至死不悔，世上有多少個朝圣者，就有多少條朝圣路。信仰的力量從來都是我們無法估量的！

環顧四周，寺院周圍被八座平緩起伏，形如八瓣蓮花的山峰環抱，這其中的妙處就在于寺中仰望天地，地形妙似八瓣蓮花，天穹顯如八幅金輪，故名曰蓮花山。這些建筑以藏式為主，融合藏漢藝術風格，組成了一幅神圣莊嚴、神秘宏偉的佛剎景觀。忽然腦海中假想出冬天蓮花山被白雪覆蓋的情景。此刻，眼前這朵夏日里的青蓮瞬間變成了圣潔美麗的八瓣雪蓮，這畫面太美，不由得當即決定，下雪天一定要再來一次！

走進大金瓦殿，內心自然而然變得肅然。殿中懸有數千酥油小燈，纓絡垂飾，宛如繁星；信徒們接踵而至，頂禮膜拜，這里，是塔爾寺最神圣之處。不知是因為殿外陽光的照射還是殿內無數盞燈火的輝映，整個大金瓦殿看上去光芒四射，香煙繚繞。那些星星點點的酥油小燈在我眼里幻化成了圣河里漂浮的一朵朵金色蓮花，散發著神圣的光芒！

走到了一處類似漢式四合院的獨立院落，才知道來到了護法神殿。這座殿堂建于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嘉慶十四年（1809年）屋頂改裝鎦金鋼瓦，故又俗稱小金瓦殿。一進來便被護法神懲罰邪惡的壁畫吸引，這些壁畫的畫筆精美、表情生動，真正是顯示出佛法戰勝邪惡的威嚴，因為這些意義的所在，所以小金瓦殿又被稱為護法神殿，是塔爾寺行法、念咒降魔祈禱平安的場所。走到這里，時時刻刻都覺得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和氛圍包裹著。

終于看到了塔爾寺最大的建筑物，大經堂。這里是僧眾禮拜、誦經的集中場合，據說最多可容納6000人同時誦經，每到上千僧眾齊齊誦經的時候，大殿內香煙繚繞，梵唄如雷，場面肅穆而壯觀。大有大的恢弘，小也有小的精致。因為你會發現，這里小到一片磚瓦，大到一堵院墻，處處都是佛像、人物、花卉、鳥獸栩栩如生的體現、處處都透露著精美絕倫、神秘悠遠、古樸美麗的氣息。

來之前就告訴自己，一定要特別去拜訪一下祈壽殿，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花寺。慕名前往，不只是因為這里是塔爾寺一處幽靜別致，小巧玲瓏的去處。還因為花寺里流傳著一些很動人的故事。每個故事里都寫滿了虔誠和善緣。

游走在寺院內，身邊不時會經過一些表情淡定、步履從容的寺僧，他們或忙于研習佛學理論、天文歷算、習文誦經，或精于醫學建筑、音樂舞蹈、雕塑繪畫。盡管我們這些外來訪客多有打擾，可他們依舊氣定神閑，沉浸在自己的修為和境界中，甘愿拋卻塵緣、常伴古佛青燈。佛門乃清靜清修之地，我越發深刻體會這“清靜”與“清修”的意味。

帶著太多的故事和不變的虔誠，我慢慢轉回到玲瓏挺拔、古雅秀麗的如意八塔前，又看到了很多川流不息、圍繞著佛塔繞行膜拜的信徒們，漸漸開始感覺自己的內心離他們那向佛的心更近了。這個世界很大，大到我們窮盡一生也不能感受完所有的精彩。這個世界很小，小到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無論你的心曾經被怎樣的牽絆和紛擾迷亂著，此刻，因為虔誠也會變得輕盈、透明……忽然想起在哪里看到過這樣的字句，放在此時此刻，很是入心入境：“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蓮，沐浴著清幽的梵唱，靜靜的微綻在忘憂河上，看著人間，一天又一天……”

（作者系西寧廣播電視臺交通頻率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