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女巫

疏星

“光口頭感謝有幾分錢的誠意？我說小澈，能不能來點實際的？”果大果像個精明的商人。

“我不是想哭就能哭出來的……剛剛是真的很感動。”澈望了望杰森，有點窘迫。她知道自己的眼淚是人類追求的珍寶，可對人魚來說，眼淚只是眼淚，何況她的尾巴還是血淋淋的，無法用她的眼淚來愈合。

“不是眼淚，我們想請你唱首歌。深海女巫聽到你的歌聲，才會來到這附近，我們有求于她。”杰森說。

“你們要見瀾？”澈水藍色的瞳孔里升起了恐懼——深海女巫一直在所有海域大肆追捕人魚。

“深海女巫最著迷的東西，無非就是血量和人魚的眼淚。血量能延長她的壽命，人魚的眼淚能撫平她臉上的皺紋，沒有女人不愛它。

“在你用歌聲引來深海女巫之后，我們會擋在你的前面和她交談，讓你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杰森已經為澈想好了退路。

“如果我選擇歌唱，就不會再選擇害怕。人魚不會因為恐懼流下眼淚，只會因為感動。”澈慢慢從海中升起。她的歌聲起初很輕，漸漸的，那歌聲從水的波紋里一層層擴散出去。海水似乎給了澈勇氣，她的歌聲漸漸嘹亮起來，就像燈塔照亮漆黑的海域一樣。

果小果沉醉在澈的歌聲里。她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東西在她的身體里慢慢升起，又重重落下。海域里所有的生命都因為這歌聲發出淡淡的光來，果小果看見自己的周圍也包圍了一層薄薄的光暈。她的光暈是淺紫色，果大果的是青綠色，杰森的是橙紅色。

“我們曾經都來自海洋，我們身體里的每一部分都曾是海洋的一部分。海洋的故事，就是我們的故事。”杰森向她解釋光暈的來源。

忽然，海水中響起豎琴的聲音。豎琴聲配合著澈的歌聲，讓音律更加曼妙。

“是瀾，”果大果提醒道，“她會用豎琴織出時間之網。時間之網由過去、現在、未來三條線交織而成。每個聽到她琴聲的人，都會沉浸在網中不能自拔，這就是她的第一道謎題。”

“你的眼前會出現許多幻象。不要糾纏于過去的網，也不要迷失于未來的網，唯一的鑰匙，只在現在的網中。”杰森叮囑。

那琴聲撲面而來，淹沒了澈的歌聲。

果小果掉到一張溫柔又迷幻的網中。她看見網的盡頭，是她溫馨的小窩，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到那張柔軟的小床上了。她跌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窗外下著淅瀝的小雨，果小果聽說，躺在床上聽雨聲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之一。何況她的床頭柜上擺著煮好的銀耳蓮子湯和蔓越莓餅干，她喝著甜湯，吃著甜點，聽著淅瀝的雨聲，覺得沒有比這樣沉沉睡去更美好的事了。

忽然，有人破門而入，將她從床上猛然拽起，讓她重重摔到地板上。

“果小果！”對她實施暴力的人是果大果。她意志堅決，頭腦堅定，只相信自己的內心，不為任何幻想所動搖。

“好痛！”

“杰森！杰森呢？”清醒過來的果小果驚呼。

不遠的珊瑚上，杰森被一個粗壯的網層層包圍，那網像蠶蛹一樣將他越包越緊，隨時都會讓他窒息。

那是名為“未來”的網。

幻象中，他來到一座郁郁蔥蔥的小島。他穿過樹林，緩緩前行，望見了一個山洞。走到山洞里，他抬頭仰望，山洞墻壁的縫隙里全是黃金！

他一直想做個淘金者，卻未曾想到會遇見這樣巨大的財富。這里的黃金似乎沒有盡頭，杰森腦門充血，眼里除了金子不再有第二樣東西。他恨不得自己身體的所有部分都變成手，他的嘴變成手，眼睛變成手，腿也變成手，這樣他就能將這取之不盡的金子全都納入懷中。

“杰森——”有個微弱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他趕緊抱緊了金子，怕被別人搶去。

“我是果小果啊！”

她要搶我的金子！我得十二萬分小心才行。杰森不回頭，繼續用雙手抓著金子。

“杰森！”果大果上前拉住他。

杰森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他推開果大果，吼道：“你們休想動我的金子！”

“根本沒有金子！都是深海女巫的幻象！是來自你心中的幻象！”果小果大喊。

“滾！你們都滾！”杰森憎恨這兩個丫頭，她們是在眼紅他的金子。

“你是我們的船長，還是金子的奴隸？”果大果質問。

杰森稍頓了一下。

“我不想過老約翰那樣的生活，我不想成為他那樣的人，荒廢一生！”杰森還是無法放下手上的金子。

“他選擇和家人在一起，安穩地度過一生。你可以去追尋你的海盜夢，但不能評價別人的人生。在很多方面，他都比你要偉大。”果大果拽住杰森的一只手。

“如果你想要金子，我們一起腳踏實地尋找，你眼前的這些只是幻象。你是船長，我們是你的船員！”果小果拽住他的另一只手。

漸漸的，杰森的眼中有了黃金之外的色彩。他從幻象中晃過神來，頭頂墻壁上，原來貯藏金子的地方，全都累著一排排駭人的白骨。

他險些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精彩下期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