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柔之間三人行

周翔

在我以往的印象中，檢察官是一種崇高而威嚴的職業。這個職業的定性，不僅僅在于其高張法眼維護法律尊嚴的威儀形象，其高懸明鏡監督檢察各有關部門執法過程的神圣職責，還在于我國現行法律體系“公檢法司”中特有的唯一性：公民非經檢察機關批準不得逮捕；公訴案件非經檢察機關提起公訴不算完整；貪污、賄賂等職務犯罪由檢察機關直接辦理…… 如此等等，一副頭頂國徽，目光如炬，手握尚方寶劍，巋然屹立公堂，行輒公訴，否則抗訴，掌反貪反腐、逮捕法辦之利刃，握執法監督、程序監督權柄的檢察官形象，自然英氣逼人，令人敬而生畏。

而當我走近這個群體， 走近一個個活生生的基層檢察官，接觸到一個個鮮活的實例，原來的一些神秘感和猜測必然受到質疑：檢察官應當是怎樣的人呢，是法律動物，是國家機器零件，是無情的人，還是剛性的代表……帶著種種疑問，我從剛柔之間找到了一個視點。

剛中有柔王龍彬

鹽津縣檢察院的王龍彬是個堂堂男兒，18歲入伍，退伍時已經是某部司務長。軍人的剛強氣質和敬業精神，支撐著他完成了從軍人向檢察官的轉換。他先后在過法警、批捕科科員等崗位，1998年到駐監所監察室，一干就是18年。

王龍彬給自己的自謙評語是安守本分。這顯然是為人的底線，做為檢察官，需要更多的剛性。

駐監所檢察室后來改稱刑事執行檢察局，其職責可謂權重，負責對法院、公安、監獄、看守所、社區矯正機構等單位的執法管理檢察，具體有十一項職責。王龍彬作為檢察局負責人，僅僅安守本分、潔身自好顯然是難以履行職責的。

檢察官的權重，首先是代表國家履行對執法行為規范的檢察，是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的重要監督崗。執法檢察制度脫胎于行政監察，縱觀我國監察史，明清朝代所謂都察院各道監察御史統稱的科道官，就是朝廷十分看重的官員。“科道官執掌風選，關系特重。所言公，則國家受其益，所言私，則國家受其害。”雖然科道官是大官，檢察官也是可以見微知著的。

檢察官履職，動輒代表關系國家的利益和法制，自然是任重道遠。對此王龍彬毫不含糊。

面對多重檢察對象，如何正確而有效地實施檢察職能，對王龍彬的智商和情商都是不小的挑戰。對于看守所民警，檢察官猶如內部的憲兵，不嚴肅肯定不行。對于在押人員，檢察官履行執法監督的同時，要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不細心肯定不對。就這樣，在同為執法者和被執法的對立者之間，王龍彬體驗著他的“四季人生”：對同志要像春天一般溫暖；對事業要像夏天一般火熱；對執法行為要像明察秋毫一般細致；對違法舉動要像嚴冬一般冷峻處置。

王龍彬的作風是硬朗的。他是檢察院頗有資歷的老同志了，本該享受一些有利工作的待遇，到駐所檢察室上班的道路繞山繞水有三公里長，他卻謝絕了院領導給他派車的好意，堅持步行上下班。鹽津小山城依傍橫江，王龍彬給自己預留一個小時，綻放一個積極心態：一路泉水叮咚，一路山花爛漫，十多年如一日，樂此不疲，樂此不怠。

王龍彬的工作節奏是明快的。他堅持與看守所民警每天開晨會并形成制度，通過晨會全面了解看守所管理活動，認真做好記錄，提出意見建議，防微杜漸。這時，他不是一個生硬的監督者，而是民警的輔導員，傾注著熱情和關心，傾注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有益提示。

他堅持每天深入監區查看在押人員的生活、學習、飲食衛生等情況。做到心里有底，發現問題及時提醒解決。這時，他的角色如同醫院查房的醫護人員，傾注著嚴肅和認真：把脈觀察，有病治病，對癥下藥，無病提醒，預防在先。

他堅持約在押人員談話制度，每周總要安排三四次，一年下來達一百余人次。與這些作奸犯科的嫌疑人談話可不是愉快的事，話題往往沉重、拘謹，但他憑著自己的耐心細心和公正善意的人文精神，總結出了一些談話的方法技巧，從中了解到一些實情，解決了一些難題。一次，某初審判死刑的在押人員思想波動、狂躁，引發監室沖突，他循循善誘穩定情緒，并安排家屬會面，促成積極賠償和庭外諒解等事項，對矛盾化解和上訴改判起到了應有的作用。這時他的角色如同牧師，教有罪的人懺悔，讓有礙的心靈疏通，把有難的問題厘清……

這些年，王龍彬逐步建立完善了在押人員臺賬，做到有序規范管理。他還和同志們認真落實個案提示催辦制度，具體到人到事、上門見面，決不拖泥帶水。

王龍彬的成績也是顯著的。他十數年在任期間的鹽津看守所，從無超期羈押等違法違規情況發生。某犯罪嫌疑人的刑期計算有誤，多次反映無果，經他調查核實，給予了明確的糾正，維護了法律的嚴正。鑒于他出色的工作表現，近期被全國檢察院系統授予先進個人榮譽。

鹽津檢察院是個各種榮譽琳瑯滿目的先進集體，在這個光榮的團隊，王龍彬是個追求完美的“五零后”，凡事崇尚嚴格認真。然而他同時也是一個具有系統思維、深諳十個指頭彈鋼琴原理的人，他懂得“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從他的實踐，可以解讀被監督者的煩惱和監督者的困境。駐監所的檢察業務，搞得不好，就是在警察和在押人員之間左右為難，搞得好則是左右逢源。他把工作做到位了。他令人想起一句富有哲理的話：兩點之間的最近距離，不一定是直線。

柔中有剛的易紅

易紅是鎮雄檢察院的后起之秀。

鎮雄檢察院好生了得，全縣人口160多萬，年辦理批捕起訴案件占全市的百分之三十以上，立辦瀆職侵權案件連續兩年居全省基層檢察院之首，由此可見其分量。同時，該院2015年創辦為全縣唯一的全國文明單位，2016年再次榮膺全國先進基層檢察院稱號。由此可見其質量。

能在這樣光榮而龐大的基層檢察院脫穎而出是不簡單的。

易紅2006年從云師大畢業即考入本院工作，十年一覺檢官夢，易紅先后在院辦當秘書，到民行科當副科長，然后又回到院辦。而這一個封閉的工作軌跡，決不是簡單的回歸。她現在擔任院辦負責人，從秘書到秘書長，易紅的工作筆記似乎可以篩選出五個關鍵詞：定心、熱心、細心、責任心、事業心。她還連續五年相繼被評為優秀黨員、先進個人、文明干警。由此看來，這無疑是一位“五星（心）級”的女檢察官。

易紅其實有柔弱女子的一面。她是本縣人，父親身體羸弱多病，前些年被診斷為甲亢頑癥，一直治療未痊愈，醫生們的職業習慣語言，總是把病情用放大鏡夸張，把康復的希望用放大鏡的反面來表述，談到自己因公務繁忙而盡孝機會不多，父親的康復不甚樂觀，她不禁潸然淚下。

然而她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狀態，抱歉自己的失態，談起她的“五心”。其實這時才是一個真實的她：工作忙起來可以公而忘私，而親情畢竟是永遠應當珍視的。

定心是敬業的開端。俗話說“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其實，女子擇業比男兒更加重要。易紅已經選對了郎——與自己同在檢察院工作的老同學，志同道合，比翼雙飛，何樂而不為？她的定心起初不一定是對檢察事業的熱愛和忠誠，但體現了那位學者劉吉的睿智觀點：“當我可以自由選擇時，我就愛哪行干哪行。當我沒有太多的選擇空間時，我就干一行愛一行”。

易紅曾經厭倦辦公室枯燥繁雜重復的事務，曾經嗟嘆自己大學四年的學識缺乏用武之地，但從老同志垂范的身影，從本院具有光榮傳統的風氣中，她找到了自己的坐標，一個樸素的思想：就業不易，公務員何其難考，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的，任勞任怨，好好干吧！那時還沒有習大大提出的“忠誠干凈擔當”，但是她心無旁騖，通過學習實踐，逐漸自覺進入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境界。

熱心是工作的動力。熱心既是一種態度，更是一種素質。辦公室的工作千頭萬緒，對工作人員的要求尤其過硬。易紅為了做好辦公室的業務，全身心投入到其中，受到大家的稱贊，夸她熱情、積極、主動，夸她腦勤、手勤、腿勤。用領導者的說法，就是召之即來，來之能辦，辦之能妥。必要的時候，甚至不招就來，正說曹操曹操就到……記得有人曾經調侃說，辦公室成員要稱職，必須具有犬的忠誠，猴的敏銳，牛的耐勞，馬的快捷。這樣的仿生學說法，其實是很有道理的，想必易紅同志也是最有發言權的。

細心和責任心是一母同胞，沒有責任心，哪里來的細心，沒有細心，責任心靠什么支撐？

易紅到民行科后做了好些細致入微的工作，較為典型的成常洪申請執行案，就體現了她高度的責任心和細心。一封上訪申訴要求法院執行的信件，一起過去了十年的有爭議民事案，一堆懸而未決的擱淺問題……

易紅從中看到的，卻是一戶公民相信法律公正、期盼了整整十年的苦衷，一起落滿歲月塵埃、錯綜復雜的執行難問題。不用說她怎樣通過大量深入細致的工作查清案件原委，也不用說她怎樣撥開迷霧、找準問題的癥結，最終報經檢察長批準，向縣法院發出撤銷原民事裁定書、恢復該案執行的檢察建議，使得問題得到客觀公正解決，維護了法律的尊嚴，保護了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樹立了檢察機關的嚴正形象。如此“理耗子腳跡”，如此興師動眾，打破砂鍋問到底，需要的就是作為檢察官的負責精神和細心制勝。

事業心靠的是對職業的忠誠，是一種自覺性和敬業精神的煥發。檢察院的理念是：責任心比能力更為重要，事業心比服從更為重要。民行科之所以連續三年被評為全市先進部門，正是易紅們憑著高度的事業心，主動積極拓展工作的結果。他們敢于和善于監督檢察，不怕麻煩矛盾，主動承攬了維護農民工權益的事項，取得了明顯的成效。他們還通過檢察監督揭開了“新農合”（新農村合作醫療組織）的隱秘問題，堵塞了漏洞，糾正了一度雙重報銷、損害公眾利益等突出問題，真正做到了明察秋毫，讓國家集體利益秋毫無犯。好些事本來可做可不做，易紅帶著大家做了，這就是事業心。

重回院辦的易紅，我們相信她的工作會保持一定的剛性，生活會融入適當的柔情。我們也期冀她走得更穩更好。

剛柔相濟的陳壘

從事政法工作不可不敬業，也應當有一點自我愛好，甚至癖好，并將敬業與個人興趣愛好有機地結合起來，形成動力活力。從這個意義來看，彝良檢察院的陳壘副檢察長無疑是個典型代表。

陳壘1987年參加工作就進入檢察院，這些年來全院部門崗位都幾乎輪遍，2003年擔任副檢察長。對于檢察官職業可謂從一而終。如果說當初他是由于高考失利而選擇了政法機關，那么，經過近30年的歷練，他現在是完完全全融入了這個崇高的職業，本著“尚法、崇德、篤行、秉正”的昭通檢察院院訓，他分管的各項工作搞得風生水起，頗得大家的贊譽。

彝良檢察院這些年勵精圖治，與時俱進，堅持強化思想建設業務建設，帶動隊伍建設，進而帶動作風建設和文化建設，獲得了許多驕人的榮譽，諸如：五次蟬聯省級文明單位、連續兩次評為國家級先進檢察院、榮立抗災救災集體一等功等等。陳壘談到本院的的成績，作為本院29年成長的見證人和親歷者、承前啟后者，他無不充滿自豪感。

出身在公務員家庭的他，從小就受到許多正統的思想教育，耳濡目染，陳壘對前輩的傳統作風非常注意學習繼承。我國的公檢法機關在文革時受到嚴重破壞，1976年重建后百廢待興，陳壘入院之時，正是檢察院繼往開來，重振雄風之際。從許多老同志的身體力行中，他首先就受到了政法光榮傳統教育，他深切感受到，自己這些年的成長歷程，除了自身努力，更多的，還是得益于老同志的傳幫帶，得益于政法系統職業規范和優良作風的傳承。

聽得出來，陳壘是一個敬業、勤奮、嚴肅認真的人。

陳壘起初履行公訴人職責是有些怯場，缺乏底氣和自信，他記憶最深的是，前輩老錢同志不斷幫助他提勁打氣，有一句話作為檢察官正氣凜然的告誡，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法庭上，檢察官是國家法律尊嚴的維護人，是代表正義指控邪惡，邪不壓正。公訴人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果你有思想障礙，要么頂住壓力勝任下來，要么就干脆轉行！”雖然勇氣不足然而具有浩然之氣的陳壘，當然不愿臨陣退縮，他毅然選擇了堅強和責任。記住前輩的叮呤，接受正直的心靈陶冶，胸懷正氣出庭，幾經磨煉，鎮定與勝任也愉快也接受了他。

陳壘讀書時文字功夫不錯，于是，一入院就接受了編纂《彝良檢察志》的重任。他沒有辜負組織上的重托，與編纂組的同志們一道努力，圓滿地完成了這項具有歷史意義的任務。透過工整娟秀的文字，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文學青年矢志檢察事業的嚴肅認真態度。

勤奮好學是陳壘在學校就養成的習慣，他沒有受過系統的上崗培訓，全憑自己的刻苦學習實踐，逐漸勝出。他分管的黨建、政工、綜治、民行、控申、文秘等部門工作成績突出，他自己還被評為全省的人民滿意檢察官。

看得出來，陳壘也是一個愛好廣泛、熱情似火、活力四射的人。

廣泛涉獵閱讀、不斷充實自己，是陳壘不變的初衷。他對文學尤其愛好，曾經辦過《地平線》文學班刊；曾經大段大段地手抄自己心愛的詩人汪國真詩句，并配上圖案，隨時吟誦；曾經與彝良文學界的老師們筆會田園，放歌鄉情……參加工作后勤學不輟，他的工資有相當一部分都用來買書。后來走上領導崗位，這些特長和熱忱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他牽頭創建文明單位；他積極創辦高起點的圖書閱覽室；在文體活動中，他還每每自創音詩畫場景劇，有時還粉墨登場，博得大家的喝彩。在全縣的文藝匯演、籃球等活動中，檢察院常常名列前茅。他在縣院的文化領軍人物角色，展現了他熱愛生活、快樂工作的陽光心態。

他的愛好彩蝶紛紛；他愛好家裝，家中的裝飾設計從格調到細部全由他自己動手繪制完成。他愛好攝影，還考取了省級攝影師資格證。他愛好書畫，除了鑒賞還能像模像樣地伏案提筆。他愛好旅游，可惜公務繁忙很難出行，多數只能“神游”了……

其實，陳壘心底還有一個千腸百回的音樂夢。他是一個幾近癡迷的音樂發燒友。

他家中存有許多經典中外名曲：民族的、流行的、古典的，琳瑯滿目。一套正版的貝多芬作品集CD碟片，售價五百多元，令他聽得如癡如醉，猶豫再三，硬是狠心買了下來。一套套“糖果怪獸”、英國槍炮與玫瑰“樂隊等高端音樂碟片，搞得他神魂顛倒，傾囊買來，為此賠了半年多的借款。他音樂欣賞室最是“奢侈”，配置全套高級音響、加拿大的“能量”音箱等，至于房間吸音聽音效果，堪比濃縮的澳洲悉尼大劇院羊毛座椅一角。這個音樂之角是那么考究、精致、專業，但是，單“能量”音箱就花去了七千多元，相當于他當時個多月的薪水。妻子稍微夸張地算了一下，全套投入，足夠在昆明買一套近八十平米的住房了。

陳壘并不富有，但他有一個理解他、成全他的好妻子，有為此嗜好節衣縮食的精神，有在高品位音樂欣賞中陶醉心靈、解除煩惱的功能，個人空間有如此多彩的音樂世界充實，使他在工作之余樂此不疲。

無疑，陳壘是一個忠誠事業的人，一個熱情洋溢的人，一個陽光燦爛的人，一個剛正不阿又柔情似水的人。這樣的檢察官，秉承優良院風，傳承淳正家風，沐浴時代春風，可謂現代氣息濃厚、正能量充分、幾近豐滿的政法工作者形象。

走近這三位檢察官，感覺他們具有老中青代表意義，具有不同崗位的典型事例，還具有不同性格愛好的特點，但他們都沒有絲毫的巧言令色，沒有矯情的一本正經，沒有裝模作樣的態勢，如此本色，如此真性情，我愿視為現代文明先進檢察官群體的一個縮影。

【責任編輯 夏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