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浩瑩
詩意的女子
文/楊浩瑩

我認識的高謙英是一個詩意的女子。她的五言詩、七言詩頗有古風,經(jīng)常讓人以為是唐人的詩句。正是基于對唐詩、宋詞、漢賦的喜好,她才能深深地融入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中,汲取中國古典文學的營養(yǎng)。深厚的文化給養(yǎng)培養(yǎng)了她的文人精神,也啟發(fā)了她對學習中國畫的沖動。故此,可以說詩意是她藝術(shù)道路的發(fā)端,是她繪畫創(chuàng)作的靈感源泉,也是她孜孜以求的繪畫境界。
詩意不僅是詩歌藝術(shù)的內(nèi)在本質(zhì)要求,也是中國古典藝術(shù)審美的最高標準。由于最能體現(xiàn)“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詩意也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理念以及人文精神的至高追求。比如中國花鳥畫,正是在進入宋代以后隨著文人畫的興起及地位的確立,才使其寫意精神得到充分張揚。而詩意與畫意的結(jié)合,也正式成為中國畫的一種鮮明的特征。因此,大寫意花鳥畫之于謙英,是命中注定的邂逅。
白石老人常以詩入畫,用詩意延展畫意未竟之意,使作品余味悠長。謙英亦是以詩入畫的能手。去年秋季我們同去臨潼畫石榴寫生,歸來后她創(chuàng)作了一副四尺整張的《石榴圖》,一棵樸茂的石榴樹上果實累累,并吟詩作款:“本是老君爐中丹,輾轉(zhuǎn)西域落秦川。絲路花果千百種,且繪石榴憶張騫。”這首詩以史為典,引典入詩,歷史感撲面而來,文史與詩畫暢意無阻,一脈貫通,給這幅國畫作品增加了蒼茫厚重的歷史感。
詩意不僅是她的藝術(shù)態(tài)度,更是她的生活態(tài)度。她在藍田鄉(xiāng)下有一個小院兒,那里有她童年的記憶。每逢節(jié)假日,那里就是她遠離城市浮囂、寄情筆墨的精神小憩之所。她在那里種月季、竹子、桂花和玉蘭,賞而畫,畫而吟,自得其樂。春日里,紫玉蘭率先綻放了,她坐在樹下接連畫了十幾幅寫生,畫著畫著便詩意在心頭繚繞了,她的許多小品詩句就是這樣得來的。“春來宴賓朋,滿園花正香。捧出紫金盞,迎風接瓊漿。瑤瑤綻玉碗,熠熠琥珀光。淺嘗客已醉,嫣紅沐斜陽。”她把紫玉蘭的花苞比作金盞,將花朵比作正在打開的玉碗,都成了斟酒的器具,形象逼真,頗得意趣。該詩虛擬了一個主人宴請賓朋賞花飲酒的場景,觥籌交錯中,花香與美酒令客人淺嘗微醺,斜陽下,酒后緋紅的臉龐與滿園的紫玉蘭相映生輝,一場花酒聚會猶如一幅長卷徐徐打開,想象之神奇,意境之玄妙,讓人驚嘆不已。讀這首詩,我甚至恍惚穿越到了李清照的后花園,親歷了一場文人雅集。
夏日的一晚,她婉拒了一位友人的品茗之邀,內(nèi)心過意不去,便作了一首小詩表達歉意。這首詩很有意思,把自己想象成古時的山人,描寫了山人為謀生計而無暇欣賞美景的窘境:“花香泉吟月空明,宜撥琴弦和松風。山夜清涼好劈柴,明朝趕早集市東。”這首詩句句清新,自然輕盈,畫面感很強。情景與畫境交融,字韻像是信手拈來,不著痕跡,耐人尋味。初讀這首詩時我便笑了:是夜月明,那潺潺的溪水邊是否有一個布衣劈柴的女子?她該是多么的惹人憐惜!
蘇軾曾贊王維曰:“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這是謙英的情懷,亦是她的向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