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殷棕
爺爺個子高大,身材魁梧,他是切羅基印第安人,喜歡講族里代代相傳的古老故事。爺爺對生活和自然的熱愛,通過我在北卡羅來納州西部山區的經歷傳給了我。
春暖花開的時節,切羅基奧克那魯醍河畔,我和爺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我出神地看著一塊巖石上風化形成的凹塘中的積水。這塊巖石經受流水的侵蝕,已經千瘡百孔,我們有時就在這塊巖石上捕魚,或者站在上面觀看魚兒在石頭間游來游去。
有一天,我發現那個凹塘積水里有幾條米諾魚。我興致來了,倒要看看它們是如何回到河里去的,說不定它們的媽媽正在等它們呢。我心想,我好歹有爺爺的保護,它們由誰來保護呢?誰來保護它們免受太陽的炙烤,逃避被飛鳥或其他魚吃掉的命運?
哇!我想我真幸運,我不是一條魚!
爺爺抬頭看看我,問:“你在水里看到了什么?”
我迅速看了一眼河流,說:“我看到小魚在游,但它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你為它們擔心嗎?或者在擔心你自己?”爺爺總喜歡一次性問兩個問題。
“太陽這么曬,我害怕它們在這么淺的水里會熱死,而且它們回不到爸媽身邊該怎么辦?”
爺爺聽了,溫和地說:“興許它們待在這個水塘里挺好的,要是它們回到河里,大魚會把它們吃掉。”
“爺爺,它們靠吃什么維生?要是它們長大了,小水塘裝不下,那怎么辦呢?”我想我已經跟爺爺學會一次性提兩個問題了。
“孩子,”爺爺說,“這不需要擔心,因為大自然會照料它們的。不管發生什么,都是大自然生命計劃的一部分,那是上蒼的安排。”
聽了爺爺的話,我滿臉迷惑,但我知道爺爺在靜靜地等待我的反應,然后告訴我更多。
“你在水里看到了什么?”爺爺問。
我仔細地看著河里湍急的流水,水中的魚兒歡快地游著,飛蟲低飛掠過水面,甲蟲敏捷地從石頭上逃入水中,一塊木頭隨波逐流,還有漂亮的水草在水中搖曳。我把看到的一切都跟爺爺說了。
爺爺停了好久,問:“你還看到什么?看水底。”
我努力地向水底看去,爺爺又說:“現在看水面。”我雙眼盯住水面,想讓爺爺為我有他一樣的洞察力而驕傲。
“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自豪地說。
“這就對了。”爺爺臉上泛起笑容。
“你所看到的是你以后的整個人生,你知道嗎?上蒼給你安排好了,就像給那幾條小魚安排好了一樣。有時,我們弄不清楚為什么會發生這樣或那樣的事情,但這都是計劃好的。”
我問爺爺:“上蒼給你和我是如何安排的?”
“我年齡大了,一切都明了了。但是,我要成為你的‘秘密守護者,你將會成為‘故事守護者,你在人生中體驗的是成為他人的幫助者,你是所有生命的守護者。”
聽了爺爺的話,我特別興奮。“我也是巖石和小魚的守護者?”我問。
“是的,”爺爺笑著說,“因為它們是你的兄弟姐妹,就連巖石都是。”
這樣的日子已經離我遠去。那天之后不久,爺爺被賦予了更重要的工作,用他的話說,“在天穹之上一切更加美好”。
那天,爺爺教給我的是,每一天都要對一切充滿感恩,即使是那幾條小魚,甚至我們坐著的石頭。正如爺爺所說的:“人要沿善良之路前行,要在萬物之中看到美好。生活是一門課程,你要學好這門課程,以便看清你在水中的影子,人生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