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隨春風（組詩）

楊小林，六十年代出生，黑龍江作家協會會員，詩歌在《詩刊》《星星》《江南》《滇池》《延河》《福建文學》《山東文學》《青海湖》《清明》《文匯報》等報刊發表。有詩歌入選《2000中國年度最佳詩歌》等詩集。

幸 福

在鷹的世界里，風暴能掀動的就是生命

存活下來的鷹就是孤兒。我必須培養另一棵樹

在沙漠中站成孤獨。我不但交出口糧，我還讓出了

立錐之地。我在文字里救贖著那些饑寒交迫的人們

他們只在我的詩句里獲得了短暫的幸福

是時候了，這幸福來之不易

現在是敘事時代，不是抒情時期

市井需要小說。是誰怠慢了詩歌

面對元二西出陽關、大漠孤煙直，我佯裝不知

我就是想遺忘一些舊事。在青海湖、在柴達木盆地

我能肯定。這落魄的殷商貝幣，但只要它們遇到水

它們就能誘發出金屬的光芒，它們就能復活游回大海的愿望

你看呵，魚化石吹出了一串串泡泡

快看呵，咸魚開始翻身

掛 畫

源于善良，但請友人不要刪繁就簡我的現在和從前

如果這也算做豪奪或巧取，我先要畫布后用墨和筆

玩偶和詩人們一直生活在童話里。我經常環顧左右而言其他

輕說春風潛入子夜，請你一定把時針停靠到整數位置

此時，萬物寧寂。此刻，月亮的高度就是思念的高度

必須在桂花樹和門旁再添一樹桃花，然后施粉

讓它的顏色比人面還粉，讓粉的部分像血

讓白的部分，留出想象的空白。還有花香

沒有花香就是沒有靈魂，就是沒有內涵

就是詩歌里毫無詩意。接下來

努力畫出曼陀羅的香，讓香隨春風暗影浮動

筆走龍蛇的夏蟲，讓它們隔著花玻璃依然趨之若鶩

一直流浪在上層社會的狗因為無理所以取鬧

讓流浪在蜂房外的蜜蜂無所事事

讓流浪的詩人因賦閑而不思茶飯

接下來臨摹楊家老三，他比丈夫愛崗敬業

他比天蓬元帥浪漫，他比西門大官人更懂情感

相對于悅情的螳螂，它們只想守住恩愛的一個夜晚

貪酒的英雄好漢，只為朋友間難聚的一餐

愛只為情，日復一日和年復一年

一只有靈性的黑蝴蝶離去前

她曾向畫面無限地張望，她徘徊

至少，她猶豫過

童 話

我們這一代人被教科書遮蔽了最初的心智，比如農夫和蛇

那是一條冬眠的蛇也是一條蒙羞的蛇，它有過人類以訛傳訛的恥辱

我想過每一種可能性。經火的物質，它能否堅持自己的形狀和顏色

就像會哭的女人，她不傷及身體，但她能直抵目的。請問

如果望梅能止渴。如果畫餅可以充饑。還是如果

我們的生活能否讓秋風改變對樹葉的看法。高挑的紅酒夜光杯

我將忍痛否認我的現在，我還將忍痛矢口否認我們的過去

我要仔細回憶一下，我要把自己無法兌現的誓言稍作整理

我要組織眼前景致的順序。此時，無需放大鏡

也能看得到娜的眼角流露出一種淺紫色的喜悅

但誰還記得她內心深處，那些淡淡的憂傷

自云南省的麗江市的束河古鎮。我開始情緒化

我多想像質檢不合格的汽車那樣被集體召回或者就地銷毀

不可能了，一邊是說客們的高談快論一邊是果成寺的梵音

一邊是市井平民的我行我素。這里沒有教堂

你就不懺悔了。你就不用懺悔了。悄悄的

我們的那些惡，只能轉嫁文藝界

我不要探聽虛實，我是來見證的

娜，我本不想和你吵架。我本無心

我只是經過，像上次旅游

碰巧經過牙克石和滿洲里

我起身環顧四周，談得來的寥寥的朋友

我不再奢求。信一輩子詩，借半杯水酒

總是有年長的樹，布滿滄桑

總有更年輕的草，在草坪上

綠了綠了。又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