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門的山谷（三）

茹果

黑暗中，到處都是電流的滋滋聲，吵得胡風不得安寧。“誰在惡作劇？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胡風煩躁地晃著腦袋，結果電流聲卻更近了。這時，他才發現在這嘈雜聲里，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人聲——

“滋滋……會不會……有事？”

“目前……腦……掃描……很正常……”

“好……滋滋……我會……觀察。”

“滋滋……”

待胡風想再聽一點時，人聲和電流聲突然消失了。緊接著，黑暗的世界突然開始崩塌，伴隨著隨之而來的強烈失重感……胡風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里。山洞不大，幾步開外就是洞口。透過洞口的厚厚樹枝，可以聽見外面嘩嘩的雨聲，看樣子，暴雨應該已經來了。

他試著從地上坐起來，右小腿卻突然傳來一陣厲痛，疼得他差點叫起來。胡風下意識地看過去，發現小腿被兩根木棍牢牢綁著，在木棍和皮膚接觸的地方，還貼心地加了一層衣服布料做保護墊。

“你醒了？”大約是聽到洞內的聲響，從外面鉆進來一個人，卻不是沈青。

胡風不由得緊張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陌生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

“我不是壞人……”那人看出了他的緊張，退后幾步，示意自己的無害，“你的腿摔傷了，我剛才幫你固定住，現在你最好不要移動。”

“吃一些東西吧。”見胡風不說話，陌生人也不在意，好心地遞給他一個袋子，里面都是各種各樣的草和葉子。

胡風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些東西能吃？

“雖然味道不太好，但它們的確能補充你的能量和營養，你就不要挑剔了。”

胡風拿開袋子，狐疑地打量陌生人。此刻他有太多問題：沈青在哪？他是誰？可是這些問題的背后可能都是可怕的答案，他又不敢輕易觸碰。

陌生人卻像看透了他的想法，溫和一笑：“你想問沈青去哪了？抱歉，我不知道。自從你掉下來后，他就消失了。不過，這對你也許是件好事……或者說，胡風，沈青不在，你是不是會輕松一點？”

胡風心中一驚：“你怎么知道我們的名字？你想說什么？”

陌生人笑笑：“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到的要多得多。實際上你一直在懷疑沈青，對嗎？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唔……在他找到背包的時候？”

“首先是他目的性非常明確地找到裝有物資的包，其次是極怕蜘蛛的他大咧咧地拍死蜘蛛，還有那讓你掉下來的斷繩……事實上，你早發現繩子有被割過的痕跡了吧？沒想到，這些你都忍了。”陌生人饒有興致地問道，“我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愚蠢？”

胡風抿緊嘴，不吭一聲。他當然知道沈青不對勁，但是他相信好友，或者說不愿失去這里唯一可以依靠的同伴。不過這些都沒有必要告訴眼前的人。

“你一直在監視我？”胡風的大腦飛快地運轉著，試圖掌握話語的主動權，“沈青會有危險嗎？”

“雖然不知道他在哪，但是肯定比你要安全得多。”陌生人慢悠悠地回答道，“你不是更應該擔心自己嗎？你的處境非常不妙。”

“是啊，在這種天氣里受傷，還遇到奇怪的陌生人，我可是倒霉透頂了。”胡風諷刺道。

“呵，對我的敵意不小啊。”陌生人放棄似地聳聳肩，“胡風，遺憾地告訴你，最壞的事情不是這些。對于你，最壞的事情是——這里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轟隆——外面突然響起陣陣雷聲，狂躁的風試圖從蓋住洞口的枝葉間隙里溜進來。胡風感受著風帶來的涼意，不禁嗤笑道：“你瘋了？”

“我情愿瘋了。”那人嘆一口氣，“你覺得這刮進來的風、這冰冷的山洞都是真實的？不，它們只是電腦傳輸到你大腦里的信息，而這一切，不過源于一場無聊至極的實驗。”

胡風不可置信地看著陌生人。雖然他一直覺得很多事情不合情理，但是要全盤否定這個世界，已經不是“瘋狂”這么簡單了。

“什么電腦，什么實驗，你以為在演電視嗎？”他壓抑住內心的恐懼，試圖找出對方話語里的破綻。

陌生人苦笑道：“抱歉，我不能說太多，但是真相有時候是異常可怕的，不是嗎？胡風，你們一直沿著地圖走，覺得那盡頭就是真相。可你想過沒，若你偏離那條線路，你會看到什么？”

“山谷之外，當然還是山。”

“不。”那人看著胡風，目光憐憫，“沙漠，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這多么不合情理，可是它就在那里，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陌生人走到洞口，聲音隨著風聲灌過來，“我只想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