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無價！清貧保姆謝絕逝去雇主后人25萬房產

袁士平

一位身患重病的撫順老人，兒女都在國外無法照顧他。為難之際，他們跟父親的保姆簽下協議，由保姆照顧老人并在老人過世后全權料理后事，然后以一套房子做報酬。讓人意外的是，當老人病危時，兒女都打算放棄搶救，保姆卻不惜舉債將老人從生死線上救回來;當老人成為植物人，保姆和女兒卻輪流悉心照顧，再次將他喚醒。別人很不理解，老人走得越早，保姆越早得到解脫并能獲得價值25萬元的房產，她這又是何苦呢？保姆的回答是，老人將我們視為親人，我們哪能見死不救……

500元雇倆保姆：真誠相處成家人

2008年5月的一天，李霞正在位于遼寧省撫順市新華街的德康中老年健康服務中心上班，中心醫生王虹找到她，問她是否愿意去給一個名叫鄭達賢的老人做保姆。老人時年75歲，參加過抗美援朝，老伴早過世了，一雙兒女都在國外，他患有高血壓、心臟病和雙肺碳化，屬于高危病人，在德康中心做理療，每天需要保姆接送。他以前的保姆總是騙他的菜錢，老人一生氣將保姆趕走了，委托德康中心幫他找一個人品好、做事細心的保姆。

李霞是離異下崗女工，女兒鄭麗還沒有成家，娘兒倆相依為命。見老人確實很可憐，李霞就同意給他做保姆。老人每月退休金只有1800多元，拿不出太高的工資。王虹醫生出了一個主意，像鄭大爺這種情況，一天24小時也離不開人，李霞肯定要住在他家，既然這樣，不如讓她女兒鄭麗也住在鄭大爺家里，母女倆省了房租錢，鄭大爺也可以少付點保姆費，同時還多了一個人來照顧他。李霞說，如果這樣，每月她只要500元工資就行。鄭大爺很高興，得知她女兒也姓鄭時，就說：“小李啊，你很厚道，我看著就喜歡，干脆，你做我的干女兒，鄭麗就是我的外孫女，叫我‘姥爺，今后，我的家就是你們的家。”

鄭麗平時在外面打工，晚上回來住，休息時就協助母親照顧鄭大爺。每天早晨，李霞將老爺子送到德康中心做理療，同時完成自己在中心的本職工作;晚上再把老人帶回家，洗衣、做飯，打掃衛生。

鄭大爺在李霞母女倆的照顧下，終于過上了有人呵護和照顧的幸福晚年生活。如果說最初，鄭大爺提出認李霞做干女兒，只是一時興起，但是經過幾年相處，真的成了親人，產生了濃濃的親情……

轉眼就到了2011年4月，一天，鄭大爺早晨起來時突然摔倒，李霞和女兒趕快撥打了120。

120將鄭大爺送到撫順市礦務局醫院。醫生診斷：“腦出血，有可能癱瘓。”李霞和女兒驚呆了，苦苦哀求醫生：“求求你們一定要搶救過來，保證身體恢復正常，花多少錢都行！”做手術要求家屬簽字。李霞立即跟鄭大爺的兒子、女兒聯系，但姐弟倆都說工作忙，走不開，委托她代為簽字。

做手術要錢，鄭大爺的女兒鄭萍說父親手里有錢，可鄭大爺當時處于昏迷狀態，無法取錢。無奈，李霞東挪西借，湊了10萬元交了手術保證金。

經過三天三夜的搶救，鄭大爺終于脫離了危險。得知是李霞給自己籌錢做手術，感動得流下了淚水，他寫了授權書，讓李霞從銀行取款，還給了別人。那段日子，李霞和女兒輪流24小時伺候著鄭大爺。鄭大爺大便出現干燥，堵在肛門上，像石頭蛋一樣，醫生用開塞露也不管用，李霞急了，就戴上膠皮手套，一點一點往外摳。老人覺得很不好意思。李霞認真地告訴鄭大爺：“您既然叫我干女兒，我就是您的女兒，女兒服侍父親，應該的。何況，您這是病了，我也算半個醫生，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話一出，鄭大爺眼淚都流了出來……

沒想到，有一天，鄭大爺正在北京上大學的孫子小鄭回來看望爺爺，見兩個女人圍著爺爺跑前跑后，分別叫爺爺“干爹”、“姥爺”，馬上警惕起來：“你們是什么人？”李霞解釋，自己和女兒是他爺爺雇的保姆。小鄭卻不相信：“我爺爺要雇保姆，也不可能雇兩個，500塊錢怎么可能雇得起兩個人？還有，你怎么會叫我爺爺‘干爹的？我爺爺這么大歲數，你們騙他，他都不會明白……”李霞委屈地對小鄭說：“你不相信我們，就自己去問你爺爺，看我們騙了他什么沒有？你爺爺是在德康中老年中心做理療，沒人照顧他，才讓我們來照顧他的。你爺爺要認我做干女兒，只要老人高興，我也沒什么意見。你既然懷疑我們，那好，你自己照顧你爺爺，我們走！”小鄭卻不讓她們走，還打了110，讓她們跟警察說清楚。110民警趕到后，經過了解，認為李霞說的全是事實，但小鄭仍然拒絕李霞再照顧爺爺。李霞母女見對方竟然報警，覺得受了奇恥大辱，不顧老人的苦苦挽留，離開了鄭家……

誤會冰釋情深義重：保姆勝過親生女兒

離開鄭家后，李霞一連幾天吃不下飯，覺得氣悶，住進了撫順市博愛醫院。醫生診斷為肺氣腫。鄭麗覺得母親就是被氣病的，心里很是不平。

孰料半個月后，鄭大爺在孫子的陪同下，來到了李霞的病房。原來，李霞母女倆走后，鄭大爺非常不適應，而小鄭在照顧他的這段時間里，累得要死，這才體會到李霞母女倆的不容易。鄭大爺教訓他說：“你父親、你姑姑都在國外，我要死了都回不來，你在北京，我要有病，等你趕回來，我早就斷氣了，你這個不肖子孫，你這是作的什么孽，你快跟我去把你李姑姑請回來，不然，我饒不了你！”

其實，小鄭這些天也跟爺爺的病友和鄰居做了了解，大家都對李霞母女贊不絕口。尤其是得知母女倆還墊錢給爺爺做手術時，更加為自己的小肚雞腸而感到羞愧。于是，爺爺出院的當天，他就扶著爺爺來請李霞、鄭麗母女繼續照顧爺爺。

李霞心中還是不痛快，就反問道：“你不怕我們母女倆騙你爺爺呀！”小鄭聽了這句話，立即道歉說：“李姑姑，我知道錯了，請你和姐姐千萬要原諒我啊！”李霞嘆了一口氣，說：“你是怕你爺爺責怪你，你自己內心對我們肯定還是有懷疑的，我們肯定不回去了！”小鄭急忙表白，他絕對不會再誤會她們了，希望她們繼續照顧爺爺。

李霞還是心有余悸，就想用提高費用來拒絕鄭大爺。想到這里，她就對小鄭說：“看著老人可憐！又這樣來求人，你小子不也說雇倆保姆500元不可能嗎？你用我們倆行！你把保姆費從500元提高到2000元吧！不然，你們另找人！”

李霞想提高費用能嚇著鄭大爺。因為鄭大爺每月退休工資才1800多元，根本付不起這筆費用。孰料，鄭大爺一口答應了。原來，鄭大爺每月有一份2000元的抗美援朝津貼，由民政部門按季度發放。因此，他有能力支付李霞母女的工資。

在這種情況下，李霞無法再拒絕，出院后帶著女兒重新回到鄭大爺家，繼續照顧老人的起居。

鄭大爺是德康中老年健康服務中心的會員，每天李霞就領鄭大爺來中心做各種理療。可隨著年齡增長，鄭大爺兩腿走路十分吃力，李霞就給他買了一架輪椅。平常鄭大爺要去哪里，她就推著他去哪里。

鄭大爺想去外地旅游。于是，李霞母女倆就推著老人去大連、丹東、營口、鐵嶺和沈陽旅游。

在鴨綠江邊，面對著被美國飛機炸斷的半截鐵橋，鄭大爺跟母女倆回憶起自己當年參加朝鮮戰爭的點點滴滴。老人感慨不已，如果沒有李霞母女倆的照顧，可能他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看到這座自己少年時代曾走過的鐵橋了……

鄭大爺的兒子在韓國，女兒在加拿大，各自有家庭和工作，平時很少回國，幸虧有李霞母女的照顧，他的晚年生活才不至于太凄涼。在他眼里，李霞、鄭麗母女，既是他的保姆，又是他的女兒、孫女;而在李霞母女看來，鄭大爺已經是親人了！

然而，病魔很快打破了這個溫馨之家的寧靜。2016年大年初七早晨十點，李霞從菜市場回來，進門就喊道：“干爹！干爹！我給您買了您最愛吃的鳳梨！”喊了幾聲，老人并沒有答應，頭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李霞以為他昨晚沒有睡好，怕他著涼，就給他身上搭了一條毯子。過了一會兒，鄭麗從外面回來，也叫“姥爺”，鄭大爺仍然沒有答應。

鄭麗覺得有點不對，一試探鼻息，竟然沒有了呼吸。鄭麗學過急救知識，立即招呼母親一起將老人平放在床上，并在120醫生趕到前，給老人做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鄭麗堅持不懈地做了約10分鐘，老人終于恢復了心跳和呼吸。

這時，120醫生趕到，將老人送到撫順市人民醫院搶救。醫生檢查后確診為：腦梗，造成腦細胞部分壞死。醫生說，幸虧發現得早，并做了人工心臟復蘇，不然早沒命了。但目前還是存在生命危險，家屬要做好思想準備。李霞悲傷萬分地給老人的女兒鄭萍掛電話：“鄭萍，快回國吧！你父親因為腦梗在搶救，醫院已經下病危通知了。”

正月十八日，鄭萍從加拿大飛回北京，連夜乘火車趕到撫順市中心醫院。在病房里，鄭萍深情呼喚父親，可怎么喊也沒有反應。醫生告訴她，已經無能為力了，準備后事吧。鄭萍含著眼淚開始為父親準備后事，買了壽衣和壽鞋，但鄭大爺雖然大腦沒有反應，卻仍然有呼吸，只能通過鼻飼管給鄭大爺喂流食。

鄭萍和李霞母女輪流值班，白天一人，晚上兩人。20天后，鄭大爺仍然沒有蘇醒。

鄭萍在加拿大有工作，還有一雙兒女需要照顧。她的假期即將到期，公司老板、丈夫和兒女天天來電話催她回加拿大，急得她都要上房了。她去問醫生：“我父親還有搶救價值沒？”醫生實話實說：“腦梗引起大面積壞死，沒什么搶救價值了，如果硬要用藥，也是過度治療，治不治，由你們定。”

眼見沒有治療希望了，鄭萍跟弟弟在電話中商量一番后，把父親接回家中。李霞和女兒看著一息尚存的鄭大爺，怎么也不相信他會就此離去……

不要房子不要錢！大義母女要救老雇主

鄭萍急著回加拿大，可是父親還活著，她還沒有給父親料理后事，她就不能就此回去。怎么辦？情急之下，她跟李霞商量說：“我是回國處理父親后事的，眼看假就要到期，如果不回去，工作就沒有了，我這么多天看你倆在父親身邊忙前忙后，你們母女倆是好人，我委托你處理父親的后事！”

李霞一聽驚呆了：“我一個外人怎么給你們家處理這事，你這個委托，我擔當不起啊！何況，老人還有一口氣在，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來啊！”

鄭萍說：“李大姐，我也不是白讓你幫這個忙，父親如果過世，按照規定單位有7萬多元的喪葬費，后事由你全權處理，處理后事后，剩下來的錢都歸你。另外，父親有兩套房產，弟弟那一部分我說了不算，如果兩套房賣掉，我那一半房款給你，父親的一切后事就歸李姐你處理了。”李霞半天沒有說話。鄭萍解釋說：“大姐，我回來這么久，也看得很清楚，你們母女倆照顧了我父親七八年了，說是給了工資，可那都是象征性的，可以說，你們是代我和弟弟盡了孝心，就沖這一點，我給你一套房子，也不為過。何況，我爸爸這種情況，不曉得還要拖累你們母女倆多久……”見鄭萍說得這么真誠，李霞動情了：“我幫助你父親，沒有圖什么回報，老人把我們娘倆當親人，我就滿足了。你說的這些，除了錢和房我不能答應外，老人送葬的事，我給辦！你就放心回加拿大吧！”

盡管李霞一再表示拒絕，但鄭萍還是起草了一個協議，父親去世后由李霞母女處理后事，7萬多元喪葬費如有剩余，歸李霞母女。房產賣掉后，自己該得的那一半歸李霞母女所有……

協議擬定后，鄭萍向正在韓國的弟弟通報了情況，弟弟提出不能由姐姐一個人盡心意，他也應有所表示，更改為將父親目前居住的房產贈送給李霞母女，他和姐姐平分另一套房子。

姐弟倆取得一致意見后，鄭萍去父親單位找到領導說明情況，領導表示：“只要李霞拿來鄭大爺的死亡證明，就同意她領取喪葬費用。”后來，鄭萍又領著李霞去市公證處給這份協議做了公證，并為房子的過戶手續做了公證，屆時鄭萍姐弟如不能回國，李霞可憑借公證書辦理房產過戶手續……辦完這一切后，鄭萍放心地登上了回加拿大的飛機。

鄭萍走后，李霞和女兒鄭麗輪流照顧鄭大爺，每天六七次給鄭大爺打各種粉碎成漿的食物，用鼻飼管喂食，之后就接屎接尿，擦身子。李霞一有時間就呼喚：“干爹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女兒也喊：“姥爺，我是小麗，快醒醒呀！”

親屬和朋友私下里對李霞母女說：“鄭大爺的兒子和女兒都放棄了，你們又何苦挨著？反正，現在老人走了，你還是可以拿到房子的，何苦呢？”但李霞的態度很堅決：“老人當我是女兒，我就是他女兒了，哪有女兒看著父親還有一口氣，就不管他死活的呢？”李霞也替鄭萍姐弟辯護，他們有各自的工作和事業，可能做不到放棄這些來照顧父親，可是他們如果真對父親無感情，就不會委托我照顧，就不會以一套房子作為報酬，他們是信任我，不管怎么說，我要對得起他們的信任！

神奇的是，鄭萍回加拿大兩周后，鄭大爺竟然蘇醒了，雖然還不能說話，但是眼睛睜開了，跟他說話，他會眨眼睛回應，頭部能轉動，手腳也能動一下。李霞打電話告訴鄭萍：父親醒了，你們放心吧！

鄭萍姐弟倆千恩萬謝，說父親就拜托她們了。

在李霞母女精心護理下，鄭大爺的情況逐步好轉：能坐起來了，能說話了，能坐著輪椅出門了。

德康中老年服務中心的楊大夫，一周去鄭大爺家免費檢查一次身體。有時，李霞就把鄭大爺推到德康中心來做理療，晚上再回家。

有一次，德康中心組織老人去北京搞活動，鄭大爺不能行走，李霞全程用輪椅推著他四處走，晚上，給鄭大爺洗臉，洗腳，刷牙之后忙到晚上七八點鐘，等鄭大爺睡了，她才能自己去洗漱睡覺……

這次北京之行，鄭大爺很滿足，他告訴李霞，這可能是這輩子最后一次出門了，以后等他死了，要將他的骨灰撒到渾河里，他會隨著流水，魂游世界。李霞笑他說：“干爹，您說這個話還太早了，以您的精神頭，肯定長命百歲。”

鄭大爺笑笑，不做聲。李霞沒有想到，這或許是老人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做了一個預言……

2016年7月12日10點多，李霞從菜市場買菜回來。進門后，李霞跟老人打招呼：“干爹！干爹！我回來了！”鄭大爺沒有吱聲，鄭麗告訴母親：“小聲點，姥爺睡著了！”可半個小時過去，鄭大爺還沒有醒來，鄭麗覺得有點不對勁，一摸額頭，覺得發涼，試探呼吸，似乎也沒有了！母女倆立即撥打120，與此同時，鄭麗則給老人做人工呼吸及心臟復蘇，可鄭大爺毫無反應。

120醫生將鄭大爺送到市人民醫院搶救，但已無力回天。不久，醫生宣布鄭大爺死亡。

李霞懷著悲痛的心情，給鄭大爺的女兒鄭萍打電話，通知噩耗。鄭萍為難地表示，她脫不開身，父親的后事由李霞母女全權處理，協議照舊。

7月12日上午，李霞安排人搭了靈棚，德康中老年服務中心的經理邢淼、王虹醫生和楊醫生等工作人員主動前來幫忙處理鄭大爺的后事……

鄭大爺走后，鄭萍姐弟信守協議，不僅讓李霞和女兒拿著公證書去辦理鄭大爺那套約值25萬元的房子的過戶手續，還委托她們將另一套房租出去，租金留給李霞母女倆補貼生活，直到姐弟倆回國處理這套房產為止。然而，李霞將租金給了鄭大爺在北京上學的孫子做生活費;母女倆也沒有去辦理房產過戶手續，李霞告訴鄭萍：“我們沒有打算要這套房子，我同意簽這份協議只是為了能讓你和弟弟放心。老爺子生前給了我們母女倆工資，還讓我們住在家里，結下了一份親情，這是我們母女跟老人家的緣分，現在老人家走了，你們讓我們母女繼續借住就可以了，至于產權，還是你們的……”

鄭萍姐弟表示，房子一定要給母女倆，絕不食言，不然父親在天之靈不安。不管怎么說，李霞這個姐姐、鄭麗這個侄女，他們這輩子都認定了……

（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鄭萍姐弟系化名）

編輯/肖江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