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燕

那日閑暇,到友人家做客,在友人的書桌上看到一幅剛剛完工的水墨畫。大幅的宣紙上,濃淡變化的水墨寥寥幾筆,勾勒出幾根竹子。顏色只有黑白兩種,竹子也只有三兩根,但就是感覺簡簡單單、清清爽爽,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美感十足。
突然想起豐子愷的那幅《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夏夜陽臺的一角,木頭桌子上散放著一個茶壺、幾只茶盞,喝茶人早已散去,只剩下一彎新月,掛在高高卷起的竹簾邊上,其余的便是占畫面近三分之二的闊大的留白。簡單的幾種物象給人的意境卻很值得玩味,有一種淡淡的離愁別緒,更有一種寧靜致遠的情懷。簡單而非單一,這便是簡單的神奇之處。
年齡越大,越不喜歡繁復的東西,總覺得雜亂無章、無所適從。每次看到花樣繁復的剪紙,不得不承認其精美,卻怎么也喜歡不起來,巧則巧矣,韻卻不足。恰如“錦瑟年華,繁復如蘇”,表面動人,卻多了幾分俗艷,稱不上真正的美麗。
看過電影《花樣年華》的朋友一定不會忘記那個身著旗袍的張曼玉,影片從頭到尾,張曼玉換了二十多套旗袍。是的,只有簡單的旗袍,卻襯托出了不同的女主角。時而憂郁,時而雍容,時而悲傷,時而大度,但不變的卻是那份女人柔美成熟的氣息。
如今,已過知天命之年的張曼玉依舊令很多人著迷。張曼玉說,年輕時,她向往奢華、繁復的生活,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更喜歡那種簡單而低調的美麗。是的,每次出席活動時,我們看到的總是那個化著淡妝,身著簡單服飾的張曼玉,連多余的裝飾都沒有。但那種優雅與美麗卻掩不住地自然流瀉,簡單而清爽,是一種超越歲月的美麗。
其實,簡單的美麗不只單單體現在外表上。一個女人的聰明和靈秀,是淡淡的甚至是無形的,不以心靈去品必是恍若不識,然而她的氣韻又是深刻的、堅強的,而這種深刻與堅強,又是世間女性最為稀缺的一種味道。內心善良寬容,對生活保持好奇與探索,自然會多幾分從容,多幾分進取,優雅便不請自來。而這份優雅又會讓自己保持健康的心態,珍惜擁有的幸福,內心平和安詳。這種氣質由內而外地散發,便是一種簡單的味道——簡簡單單做人,真真實實生活。
記得多麗絲簡森朗埃克說,簡單生活的麻煩在于,它是快樂的、豐富的、有創意的,卻一點也不簡單。是的,簡單其實并不簡單,而這就是簡單的獨特魅力。凡是簡單,即為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