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軍人經商史略

唐博

武夫經商，歷朝歷代都有，期間代有興廢，文臣武將之間，為此爭論不休……

南宋大將張俊名留史冊，一方面是因為他從主戰派變為主和派，參與了對岳飛的構陷，所以至今都還跪在岳飛面前；二是他以軍人身份經商，獲取巨大利益，為了招待高宗趙構，在家里辦了一個排場最大、用錢最多、菜品最豐盛的家宴。當然，這次家宴花的錢，不是他的合法收入所能夠支撐的，而是他利用自己作為帝國將帥身份經商積累的財富。

張俊經商，主要靠他手下的士兵，除了行軍打仗，這些士兵另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為張俊作買賣，此之謂兵商。借本五千，還利一萬五，在張俊這里，商令就是軍令。利用他手上的兵權，張俊不僅和普通商民作生意，還派兵到海外經商，搞“進出口貿易”。后來掙的銀子太多，為了防盜，就把每一千兩銀子做成一個銀球，取名“沒奈何”。

唐朝鳳翔節度使李茂貞做生意，比張俊更厲害，就是利用權力搞壟斷，做燈油專賣，弄得民間怨聲載道，老百姓只好改用松明子照明。一怒之下，李茂貞又下令禁止使用松明子。老百姓嘲笑他霸市專橫，調侃說：天上的月亮也可以照明，李大人干脆下令禁止我們用月亮照明吧。

其實，武夫經商，歷朝歷代都有，期間代有興廢，文臣武將之間，為此爭論不休。戰國時期，軍市在一些小國家產生，軍市往往設于軍隊駐地附近，其征收的市租和稅收歸軍隊自由掌握，主要用于軍官與軍隊使用，士兵在軍市上也可以買生活日用品。胡三省在注解《資治通鑒·后周世宗顯德六年》“斬于軍市”條時，明確軍市的定位為“聽軍人各以土物自相貿易。”當然，軍市后來也成為殺人的地方，這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漢代的軍市發展到一個高峰，舉凡武器、糧食、衣物、布帛、牲畜、蔬菜、農具、田宅、酒、木材等，都可在軍市上自由貿易。其“取贍于軍市”，已成為“備邊”的一種國策，其軍市租在漢代的財政收支中占據著相當大的分量。

但凡事有利即有弊，軍市之設從國家層面上來考慮，是為了解決帝國軍費不足的問題，但稅收常常會淪為強權將領們侵吞的對象，成為一人或少數幾人的發財之源。上面講到的張俊和李茂貞，都是這樣的例子。所以，帝國掌權者在看到問題后，也不免產生軍市存廢的爭論。他們明白，鼓勵甚至放縱軍隊經商，一定程度上，將削弱軍隊的戰斗力。但龐大的利益之源，讓帝國掌權者習慣了止渴的快感，而忘了飲鴆的可怕。帝國偶爾調用或者享受到軍市，甚至就是將帥們私自經商帶來的便利，對于其中存在的問題，也就睜眼閉眼了。所以，有史家分析，宋之亡，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放縱了軍隊經商。清中葉后軍隊經商和走私，已成為軍隊腐敗的重要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