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記

浦頓

壞消息是謠言在新媒體時代更加猖獗了，好消息是這個時代已擁有了超強的糾錯能力——盡管花樣種類不斷翻新，但謠言的平均壽命已在大幅縮短，如何讓“妖言”不再惑眾？人類社會與謠言的斗爭史，值得探究。

現(xiàn)在，智能手機和社交媒體的出現(xiàn)，讓每個人都成為了潛在的記者和編輯——每個人都可以拍照、錄像上傳網(wǎng)絡(luò)，但這種“眼見為實”在很多時候已被證明是靠不住的，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這兩年很多朋友圈、微博里各種“小孩被搶”的信息，最終在警方的介入下，絕大多數(shù)被證實是一場謠言。

有關(guān)孩子的信息最牽動人心，人們第一時間往往選擇的是“傳播”防御而不是求證。上世紀80年代，我所在的農(nóng)村地區(qū)在夏天常常流傳著“挖眼睛”的謠言，很多小孩晚上都不敢在外乘涼，父母也很擔心。很少有人會想，眼球移植是非常尖端的技術(shù)。

再往前推100年，到19世紀80年代，西方醫(yī)學剛傳入中國，外科手術(shù)還是新鮮事，陌生的洋人進入傳統(tǒng)的中國社群，引起警惕和恐慌，有關(guān)洋人“挖眼睛”和“摘器官”的傳言不脛而走。很多西醫(yī)診所為了取得人們的信任，不得不在室外進行公開的手術(shù)。

再往前推100年，1768年的時候，乾隆還是一位年富力強的皇帝，大清帝國正逢盛世，但是在全國卻蔓延著一個“叫魂”的流言。流浪的陌生人抓住小孩的辮子，施以妖術(shù)，孩子的魂魄就會被帶走。百姓人心惶惶，官員疲于奔命，皇帝寢食不寧。為了查出各種莫須有的叫魂案，乾隆與整個封建官僚體制進行了一場復(fù)雜的博弈。

再往前推很多年，放眼全世界，這樣的傳說或者“謠言”都以某種變體一直存在著。作為一種口頭傳播，謠言在人類社會中一直存在，甚至可以說它是人類社會最古老的“媒體”之一。當人們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或者細節(jié)而又無法知道時，人們就會談?wù)摗⒆h論，就會形成種種版本的“故事”，再在流傳的過程中，有好事者也許會加上一些細節(jié)，“我的親戚曾親眼見到……”這樣，謠言就披上了“目擊者”的外衣。

謠言讓人迷惑，也給人造成傷害。二戰(zhàn)時，一些不利于美軍的謠言，曾令美軍的戰(zhàn)斗力受到削弱。這引起了美國情報部門的注意，一些學者加入進來，開始認真研究謠言的傳播機制，專家力圖找到對付謠言的辦法。但是，他們發(fā)現(xiàn)，要想從根本上清除謠言，是非常困難的：官方要第一時間發(fā)布真實準確的信息，這種信息要第一時間傳播到每一個人那里，而每一個人都要對官方的信息深信不疑——而這往往是不可能的。

人類社會進入新媒體時代后，各種謠言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猖獗了。但是，我們也應(yīng)該看到，新媒體時代也具有超強大的糾錯能力——謠言的花樣雖然翻新，但是謠言的平均壽命卻大為縮短了，因為辟謠也變得更快了。在這個時候，我們回顧謠言的歷史，回顧人類社會與謠言斗爭的歷史，就顯得非常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