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村

賈德海

再次聽到銅欽的聲音，低沉而悅耳，那是來自天堂的樂音。臨近納木措湖的寺院，看來又在舉行誦經會。喇嘛穿著紅色僧服從寺院前經過，老嫫啦坐在寺院門前的石階上，虔誠的轉動瑪尼輪，寺院內傳出誦經聲，在六字箴言中，天地間已進入了神圣時刻。

曾經我來過納木措，對高原湖水之藍、青草之美十分留戀。那些記憶并不遙遠，似乎是腦海中凝固的景象。

早在十天前，雄武縣的桑巴薩村就已大雪封山，昨晚圓月掛在雪山之巔，月旁伴隨著一團星辰。日出雪山時，我和措姆就已出發，前往納木措湖旁的藏村，大概是因為冰封的原故，出山公路沒了熱霧，汽車也不見蹤影，但春天已經來到，因為海拔高，才顯得有了冬天的影子。出發前，梅朵阿佳為我們準備了香甜的糌粑，屋里彌漫著酥油香，屋檐掛著犬牙交錯的冰凌。

雪山后移，我同措姆足足走了三個小時，納木措湖便撲面而來，我驚訝于這個純潔如玉的天上湖，它鑲嵌在雪山下，連接著廣袤的草地，湛藍湖邊，五彩經幡飄揚，湖面正有水鳥成群飛過。

從雪山眺望納木措湖，她橫亙在雪山之下，如素妝少女，她明眸初睜，陽光下，不帶一點雜色，我感到已在納木措湖潔白美麗的睫毛里了。

這次離開桑巴薩村，措姆拉著一匹藏牦，聽說是走親戚家帶去的禮物，它披掛盛裝，搭著繪有藏家獨特花紋的禮布。去措姆家做客時，我便看到平頂房旁的牦圈，冬天來了，藏胞正趕藏牦入圈，到藏歷正月十五，在喜慶中度過，這次措姆去納木措湖邊走親戚，我同他一道出村下雪山，看到了如此婀娜多姿的納木措湖。

措姆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有著雪山蒼鷹般的堅毅。來時我們坐了汽車，不曾從雪山遠眺納木措湖。這個神圣的天上之湖不由得讓人產生崇敬之情，一望無垠的湖面，儼然覆著安祥雅靜的女神面紗，我靜靜觀望著她，幻想中投入了她的懷抱。

我隨措姆拉著藏牦下雪山，不久，納木措湖，我的女神，已近在咫尺！

離湖不遠，藏村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寺院旁。一片浩大的草地上，人們喜迎新年。早晨，藏胞出平頂房掛經幡，天空有鷹飛行，那些在湖面飛翔的水鳥停棲在湖邊草地上，啄食人們掉落的食物。草地上，倏然出現羊群和藏牦，它們或數十成群，或一二獨立，已化身作了高原的精靈。

納木措湖邊的風景，和措姆的家鄉迥異，卻有著相同的高原神韻，那是一種怡人心醉的美。在這里，藏村猶如天上的白云一般安祥，縷縷炊煙點綴，五彩經幡在風中哧哧作響，喇嘛走出寺院，同寺院外的老嫫啦一道掛幡幃。藏胞皆著節日盛妝，陸續出村，聚集在經幡周圍。前次在藏村看到幾位姑娘梳著細小辮子，如今頭上佩戴的巴珠，在陽光下閃爍著星光。

我和措姆在經幡前等待，那匹從雪山來的藏牦依戀藏村，也許是雪山之隔，才使得它們有如此深切的思念。藏牦在草地上相互依偎，用嘴梳理著滿身的絨毛。

措姆說，他的親戚有長者和少者。期剛老爺已經八十歲了，平日常帶藜杖。金珠阿佳只有十九歲，比措姆大一歲，她有著高原紅色天空的熱情。

來自藏村的馬幫出了村。果然，馬幫里，已有一匹駿馬在前頭，騎者金珠姑娘一路飛馳。臨近寺院，她勒馬，停在措姆跟前。措姆和金珠姑娘好似許久不曾相見，一臉喜色。而納木措湖邊的外鄉人不僅我一位，藏胞們說著祝福的話，獻上潔白的哈達。

這是我見過的最隆重的藏歷正月十五。人們擁簇在經幡柱周圍，遠方的游客也融入其中，同藏胞一道在經幡柱間結經絨。通往天國的階梯絢麗多彩，草香飄蕩在草原上，在納木措湖邊，有著慶典的笑語、酥油茶的香和糌粑的甜。藏族姑娘翩翩起舞，迎接遠方客人，我沉醉其間，我想，這才是藏村最美的風景。

（作者供職于永善縣水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