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菊
我生在七十年代,經歷了土地合作社時期的集體勞動和集中分配。
那時,大人們每天去搶工分了,把幼小的我和弟弟們留在家里,當時也就五六歲的樣子。我們家在一個趕場的大路邊,大人怕我們亂跑就嚇唬我們說,有過路的“客客”會“背娃兒”,所以我就帶著弟弟呆在家里等著爸爸媽媽下地回來。因為怕見生人,唯恐從門口經過的就是會“背娃兒”的“客客”,我和弟弟把大門關上,拉好門栓,把砍柴的斧子放在門后,在門縫里邊觀察過路的人。盡管我們經常做著這樣的準備,“背娃兒”的“客客”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在天真無邪中度過了我們的幼年時光,迎來土地包產到戶的日子。聽說集體土地要下放到各家各戶了,大家都是欣喜的。因為,就要告別“吃大鍋飯”的日子。土地承包到戶的話,勞力多的就要占很大的優勢,可以將自己的土地盤弄得更好,那些懶惰慣了的人也就只有“喝西北風”了。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土地承包到戶時,我老家后面的一座青山卻因此遭到了殺戮,蔥蘢的樹木一夜之間被砍了個精光。后來聽說,因為土地和荒山都分到戶了,而這個山頭卻被劃為自留柴山還是什么原因沒分到戶,隊里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全隊老少“一窩蜂”擁去那個山頭砍樹,依稀記得那些樹叫“化鎬樹”還是別的什么名字。那些樹被砍了打成捆,順著山溝放下坡來,那些勞動力強的,各自搶著往家里背。我家當時只有我爸爸媽媽是勞動力,相比之下背回家的樹不是很多。那些大小不一的樹,被分解成燒柴,在我們家門前堆成了一座“小山”,恐怕有上萬斤吧!可憐那些小樹,有的手臂那么粗,有的斗碗那么粗,正在成長的好時候,全都化為老家鄉民們做飯生活的灰燼了。那時的我們年幼無知,看著自己家門口高高的柴垛,欣喜的圍著瘋跑、捉迷藏的時候,我和弟弟總在討論:那些小樹被“殺死”了,會不會很痛呀?大人們于是呵斥:“過去耍,不要在這里瘋,看打著你們。”
隨著時光的推移,我上小學了,因為上學的路在山上,每每轉身回眸,都能看見那片有些荒蕪的柴山。某天不經意的一回頭,發現對面山上,那些零星的樹木、綠草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黃土。回到家里問大人:“媽媽,對面的柴山怎么沒有樹了?”媽媽見我大驚小怪的,告訴我說:“這又啥子稀奇嘛,大家覺得分到戶的地不夠種,把荒山深翻后,種上莊稼,好收成糧食呀!”但是一想,也覺得是好事,不過上學路上回頭看不見熟悉的那片綠,小伙伴們很久都不適應。
年少貪玩,不知不覺中也在做著傻事。上學路上,路旁“馬桑樹”嫩綠的枝條,肉肉的感覺,同伴們好奇地摘下來,逐段折斷,中間讓嫩皮相連,猶如珠子般的掛在耳朵上或者頸項上,像戴耳環或者項鏈一樣,覺得挺好玩;不知哪個小伙伴說,用馬桑樹嫩枝的汁液點在眼睛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會有“陰陽眼”功能,還可以看見路上的“鬼”。于是,膽子大的又開始采嫩枝點眼……現在想起來,有多少馬桑樹的嫩枝被我們毀在了手下,可是年少的我們還玩得不亦樂乎。
上初中以后,每次回家路過老家那片山坡,那些早年分到戶的柴山,盡管陡峭,大多變成了“廣種薄收”的土地。看見那些披綠的荒山被蠶食,心里總有一陣陣的擔憂,一陣陣的難過,真怕哪天就看不見山上的樹了,真怕哪天就出現泥石流、滑坡等“天災人禍”。我試圖勸說村里的人不要再開荒種地了,可是大家似乎不以為然,依然如故。附近有個叫安河的村子,他們的荒山上的柴草砍光了,便來我們隊的荒山上偷砍。很多時候,都能聽見隊上的人隔著山坡大聲吆喝,制止安河那邊過來偷砍柴火的人。有時候,叫罵聲此起彼伏。可是,沒有柴火做飯,也得想辦法呀!
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深入,給貧窮的山鄉帶來的生機。越來越多的人,涌入城市打工去了。隨著農網電的普及,村里的人用上了電,逐步學會了像城市那樣用上了電炒鍋和電飯煲,所以日常做飯基本可以不用燒柴了,留守的年老體弱者也沒力氣、也不需要上山砍柴火了。慢慢低,山上的樹開始長起來,山上的綠色面積在逐步增加,這讓外出工作很少回家的我倍感欣慰。零星的生活用柴,也大大的減少了砍樹的頻率,可憐的青山、可憐的樹總算有了踹息的機會,很多地方小樹又在茁壯的成長了起來。
家鄉的青山,我賴以生存的故土,希望青山能夠長綠,而我的故鄉的親人,你們才有可以在青山綠水之間生活的美好環境。
故鄉常在,親人安好,我的家鄉!
(作者供職于永善縣交通運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