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太平洋的“90后”

王新芳

2015年夏天，北太平洋上出現了30艘航船，它們自西向東一字排開，已經行駛了一個月，每一艘船的船尾都系有用來收集海水中塑料碎片、量化塑料污染程度的拖網，船員們還使用GPS定位系統和一項專門設計的手機，用來觀測記錄塑料碎片出現的情況。這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海洋環境考察，人稱“大遠征”，觀測范圍覆蓋350萬平方千米。讓人驚訝的是，統領這場考察行動的竟然是一名“90后”——來自荷蘭的博彥·斯拉特。

博彥·斯拉特出生于1994年，是一名學習工程學的大學生。2011年暑假，他在希臘潛水，看到的垃圾比魚都多。他憤怒了：“我們就不能想辦法把它們清理掉嗎？”當他查閱了相關資料后，才發現問題并不簡單。在過去的三四十年里，全球每年生產塑料近3億噸，其中約有10%流入大海。這些塑料會向海水持續釋放有害化學物質，污染食物鏈和地球的環境，最終可能毒害到人類本身。傳統的海洋垃圾處理方式基本等同于乘船出海捕魚，由于塑料垃圾會隨著環流的推進漂流旋轉，捕撈難度很大。據稱，臭名昭著的“太平洋垃圾帶”，其面積是英國的6倍，人稱“第8大陸”。

有沒有清理海洋垃圾的更好辦法呢？執拗的斯拉特每天都在想這個問題。有一次，他去亞速爾群島潛水，感受著水流的力量，突然靈光一閃：“既然洋流可以朝你而來，又何必辛苦追逐它！”一個構想迅速產生了，那就是根據洋流的走向設計一個“坐享其成”的海洋垃圾收集設備。該設備由漂浮清潔回收船和兩側的圍柵組成，構成“V”形，開口迎向洋流。海面的塑料被圍柵截下之后，將順著海水流動聚集到位于清潔回收船兩側的收集口，并被儲存在船體內部。回收船頂部裝有太陽能電池板，可提供支持整個系統運行的能源。浮游生物和魚類可以隨著水流從圍柵的下方通過。這樣既可降低運營費用，又可以將回收的塑料轉化為石油或新材料，真是一舉多得的好設計啊！

2012年，斯拉特站在TED演講臺上，第一次向公眾介紹自己“拯救海洋”的想法。他把這個“被動式清理系統”的理念帶到TED的講臺，尋求更多人的信任、支持和資助。結果，很多人覺得他的想法可笑。他們說：“那可是一條很長的路，還是交給我們的子孫后代去考慮吧！”斯拉特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他要為自己的夢想負責到底。2013年2月，他開始了“海洋清潔項目”，并暫時休學，全身心投入。他的全部經費只有自己攢下的200歐元零花錢。為了得到贊助，他曾經一天聯系300家公司，只有一家給了回復——拒絕。

斯拉特身心疲憊，但他不想放棄。一個多月后，事情出現了轉機。斯拉特的TED視頻突然在網絡上火了起來，支持者郵件不斷。他很快就組建起一個100多人的跨國團隊，還得到了10多家科研機構的合作或支持。15天內，他募集到8萬美元。有了這些錢，“海洋清潔項目”像上了發條一樣運作起來了。斯拉特每天工作15個小時，跟團隊跑到北太平洋垃圾帶做實驗，經歷了每小時25～30海里的大風和高達3米的海浪。斯拉特團隊一年多的勞動成果是一份長達530頁的可行性研究報告，涉及工程、海洋、生態、海事法律、財務等各個領域。

隨著一個個技術難點的突破，夢想照進現實似乎指日可待。然而，質疑的聲音從來沒有停止。比如，普利茅斯大學教授理查德·湯普森就認為，應該優先考慮的是從源頭上解決問題，設法阻止塑料廢棄物進入海洋，而斯拉特將精力集中于如何將塑料廢棄物從海里清理出去的策略“有些愚蠢”。這個“拖把理論”讓斯拉特很惱火，但他忙于工作，沒有時間理會。

2014年11月，斯拉特被聯合國環境規劃署授予最高環境榮譽——地球衛士獎。因為，這個年輕的小伙子，正站在全世界對抗海洋污染的最前線。談到未來，斯拉特對記者說起自己更為宏大的“10年計劃”，清除北太平洋環流帶中42%的塑料垃圾，“大遠征”只是準備過程中的一部分。

一個流行的說法是，“五個猶太人改變了世界”，因為他們身上有責任和擔當。青年時期的擔當，就是決定整個人生價值的最重砝碼。小小年紀，就自覺擔負起拯救太平洋的重任，這自我賦予的責任，讓斯拉特的青春與眾不同，絢爛美麗。（編輯 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