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等功夫

李清

十二歲的菲菲問媽媽，為什么在屋里走動時，總像怕踩到地雷似的。媽媽笑了，說樓下不也住著一戶人家嗎？

菲菲雖然明白了媽媽的意思，她還是覺得在自己家里該輕松地生活。

媽媽挺認真地說：“咱家的地板是張爺爺家的天棚，走路聲音大了，爺爺奶奶受不了。”菲菲撅著小嘴，說：“那為什么咱家樓上的人家不這樣想，他們總是搞出‘砰、砰的聲音。”媽媽解釋說：“樓上有一個兩歲的小弟弟，他要長大，蹦呀跳呀需要運動。”菲菲的小嘴撅得更高了，那受委屈的不就只是咱家了？媽媽更認真了，說：“能為別人著想，是人生的一等功夫。”接著媽媽給菲菲講了一個故事。

那年，媽媽從鄉下奶奶家回城。在村頭汽車停車點，有三個人先后上了車——懷著五個月身孕的菲菲媽媽，一位中年婦女扶著一位老者。媽媽主動讓老者坐了車上唯一的那個空座位，可剛坐下，老者又站起來，指著媽媽說：“你不方便，還是你來坐吧！”媽媽不肯。就在這當兒，剛上車的一個小伙子十分麻利地從老者背后擠過去，坐在那個座位上。老者盯著小伙子，很平靜地說：“小老弟，好好看看這個位子你該不該坐！”

小伙子抬頭瞪了老者一眼，根本不在乎。

老者轉過身，喃喃地自語道：“能為別人著想，是人生的一等功夫。”過了一會兒又說，“爭食搶窩，連禽獸都不如。”

這回小伙子吱聲了：“老東西怎么罵人！”

“不是罵人，我是關心你愛護你呀！”

小伙子不領情：“你算誰呀？累不累——癌癥！”

那個扶著老者的婦女早已氣得眼里滾出了淚水：“你說對了，我爸是個癌癥病患者，已經是晚期了——你要也是個癌癥，你就安心地坐在那兒罵這個老人吧！”

同車的旅客都被這情景震動了，很多人站起來給老者和媽媽讓座。那個小伙子也沒臉在車上再坐下去，剎車時，他飛快地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媽媽坐在了老者后面，車開穩后，媽媽站起來，問老者是誰，怎么也說出了她父親常說的那句話。

老者問清了媽媽父親的姓名后，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原來這位老者是我姥爺中學時代的老師。老者說：“‘人生一等功夫是明朝學者楊椒山的名言，我的學生都能記住的……”

菲菲聽完了這個故事，眼里閃著淚花，她急忙打開書包，拿出小日記本，工工整整地記下了那句姥爺的老師、姥爺、媽媽都牢牢記住的話：“能為別人著想，是人生的一等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