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瑩瑩 包雪琳
和平與發展是希望,但世界也在變化
邱震海(香港鳳凰衛視評論員)
兩年前,我主持了一場吳建民與羅援將軍的辯論。羅援作為一名將軍,提出當今中國周邊面臨的安全環境是險惡的,對此我們要做好充分的斗爭準備。而吳建民認為,這是錯誤的,當今世界的潮流依然是和平與發展。我認為,雙方各有各看問題的角度,但雙方各有盲點。
吳建民試圖告訴人們,今天世界的發展方向是和平與發展,無論是從短期、中期還是長期,二戰以后和平與發展的時代就已經開始了。但是我認為現在的世界在發生一些變化。首先,冷戰結束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世紀,世界的勢力重組從蘇聯解體以后的群龍無首、美國找不到方向,到現在的中國崛起。中國不但已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而且中國正在開始挑戰世界的五大秩序:經濟秩序、安全秩序、政治秩序、人們的心理秩序和文明秩序,尤其是經濟秩序和安全秩序。25年的風云變幻、勢力重組之后,從某種程度上來看,中美的“對決”正在展開。當然這種對決不會變成過去美蘇那樣對決。雖然中美雙方領導人都提出了不對抗、不沖突,也提出了新型大國關系,但從中美雙方的博弈和對抗的外部特征以及深層邏輯上來看,我們看到了17到19世紀很多大國崛起時面臨的沖突的特征和邏輯。
很多人認為全球化能夠避免戰爭,但我對此觀點有所保留。人類歷史上主要有三輪全球化:第一輪全球化是十五、十六世紀地理大發現時代,這個相對比較遙遠。第二輪全球化發生在19世紀下半葉,那時是人類走向電氣化、工業化,發達國家從工業化走向城市化的時候,也正好是醞釀20世紀兩次大戰的時候。全球化并不一定能夠掩蓋或者避免戰爭,相反全球化有時反而會一不小心使許多國家利益上的沖突凸顯出來。現在我們經歷的全球化正是第三輪全球化,在此期間,我們能在多大程度上避免國家根本利益的沖突,需要再觀察。
和平與發展當然是我們都希望追求的潮流,但是世界在發生變化,今天既不是冷戰時代,也不是二戰時代,人類現在正在面臨新的挑戰。新的挑戰中,既有中美這種大國之間的實力博弈與挑戰,也有文明的挑戰。比如歐洲難民危機,它是由中東地區的戰亂和恐怖主義引起的,而每一個戰爭背后的源頭又是各不相同的。在這種情況下,恐怕我們難以確定地說,世界潮流只是和平與發展。
看世界應設身處地、實事求是
胡逸山(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拉惹勒南國際研究院高級研究學者)
我基本同意吳建民認為中國要消除封閉思維的觀點,有兩點補充:第一,不僅是中國,中美兩國都是世界上的超級大國,兩國看世界的時候要從小的框架中跳出來,不管是政府還是兩國人民都應該有比較廣闊的世界觀,嘗試多走出去,嘗試從其他國家或地區的角度來看某些課題。比如在南海問題上,中國可能需要考慮東南亞國家是怎樣想的;在中東問題上,美國也要考慮當地居民是怎么看待這些問題的。當然出現問題的時候,正如西方諺語所說,中美之間要“穿一穿對方的鞋子”,看看對方是如何思考的。第二,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也要認識到中國政府和人民如何看世界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也就是說,中國如何看世界會影響中國的外交政策,而中國的外交政策會對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產生影響。總結起來,我認為中國不應該有封閉思維,同時要認識到中國的世界觀也會影響到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
中國需要觀察世界的均衡視角
孫大權(韓國學者)
中國媒體常常報道一些與周邊國家沖突有關的消息,包括中美競爭、在南中國海上與東南亞國家間的沖突、中日之間的釣魚島爭端等。若我們只看這些媒體報道的話,中國好像已處于明天就要立刻發生戰爭的狀態。但這些絕不是全面的情況。
首先,這些觀點不能充分地解釋中國在國際社會上真正的地位。從國際秩序角度來看,中國跟美國一樣,在國際社會上已經成為一個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近年來,若國際社會沒得到中國的同意與支持,安理會就無法采取任何經濟制裁措施或軍事行動。中國已在國際社會上確保了大國地位。
其次,這些觀點不能充分解釋中國與其他國家的友好關系。盡管偶爾有關于南海糾紛或人權問題,但中國以新型大國關系為基礎,與美國保持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合作伙伴關系,尤其是在反恐問題上中美兩國息息相關。同樣,雖然中日之間面臨著釣魚島領土主權爭端、帝國主義侵略歷史和新安保法等問題,但在整體上看,中日依然在建立建設性合作關系。
再次,過度強調中國與其他國家間的沖突,這卻不能明確解釋全世界對中國經濟的依賴。眾所周知,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以來,中國主動進入國際秩序,成為世界最大的工廠與市場。現在的世界如果沒有中國的話,任何一個國家一天也過不下去。
過度強調矛盾會使人們聽不到希望和平解決糾紛的聲音。有學者指出,在經貿、科技、教育、文化等領域,中美各種交流日益頻繁深入,走出了不沖突、不對抗,相互尊重,互利共贏的中美新型大國之路。我認為,這樣的論點既適用于中美關系,也適用于中國和世界其他國家間的關系。任何國家都不愿意與中國發生沖突,而是希望建立互相合作關系。
“戰爭與革命”時代也許尚未結束,雖然其規模變小,但局部沖突仍然發生在世界各地。然而,時代的主題已經從“戰爭與革命”轉為“和平與發展”。國家間的共同利益明顯大于分歧。今日中國需要的不是過度強調國際沖突的局限性視角,而是能夠綜合、全面地觀察全世界的均衡視角。
(摘自《國際先驅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