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秋天愛上你

虞錦貴

愛上秋天愛上你

虞錦貴

1

秋天，風露清姿，極目云闊。

大地深沉的鼻音，從云靄里出發。

流淌多年的湖水漲了，荷葉也漸次黃了。

湖邊的那棵垂柳，在醉眼中，模糊的寧靜。

秋，是石階上桂花飄落時的纏綿。

秋的斑斕里，有搖曳著生命色彩的菊，綻放。

山道野徑，簇擁一朵朵清新裹著暗香的野花，再也無法隱藏的殷紅色塊。

我看不清，那動蕩不安的枯枝里，有多少破碎。

2

云在樹上，樹在心上。

陽光，曬藏在縫隙里的涼。

不遠的鐵柵欄外，是我無聲的凝視。

空中飄落半青半紅的葉片，不斷地行走在絕望中，蜷曲。

一只落單的水鳥，叼著孤寂，去尋找遠方的快樂。

像跳蕩的琴鍵，傾訴一曲異鄉的歌。

坐在秋色里，永遠摹寫溫暖的終老。

我與秋風匯合在季節的銜接處，與書一樣，一頁頁翻過。

3

夜，躲在路燈背后。

風，浮在如水的月色里。

柳葉，像失眠的眼神。

在枝頭久久不愿墜落。

你看不到我彷徨的夢，我多么想放棄這樣的思念。

沿著直線和圓周，紛紛掩去了痕跡。

我踩著那彎彎曲曲的路，在尋覓。

4

秋涼了。

我佇立湖邊，柳絮不再，已失去了光澤。

看著它的顏色，由綠變黃，最先去享受地老天荒。

撫摸這個秋天，殘留在枝頭的最后一點詩意。

樹蔭下，那片亮麗的藍，閃過桂花香味和顏色。

雁群飛過天空，樹葉發脹。

我不驚動這迷人的畫卷。

曾經邂逅的地方，讓我們一起收拾好，馱著時光的炊煙，裝進行囊。

在歲月的桃花陣里，有草的顏色，花的芳香。

咖啡或者濃茶，以及若有若無的枯瘦月亮。

經久的醇香。

我要為你寫一首曠世的詩章。

5

江南的秋天，在寒冷的風中，所有的葉子，已經凋落。

芨芨草黃了，旋轉的花瓣殘留在水色。

夜，已沉睡。我醒著。

窗簾在風中翕動，泛出路燈的杏黃。

風從指尖穿過，這是一種等待。

時光隔開我們，那閑置角落，三維空間只剩下我。

相伴的時刻，多數是平行的。

沒有牽手，也沒有擁抱，被掩去了世俗的清醒和盛開。

殘陽蒙眬，就像秋天的臉。

一首詩與另一首詩的秘密在燃燒。

6

秋天的肩上，沐浴的余輝，飄過。

呼吸你的純凈，呼吸你黃昏的霞光。

水波里，倒映著與你有關的所有信息。

我在風中羨慕那棵樹，卻無法與樹達成更深的理解。

那飄零的葉子，在歲月的岸邊，閑散放歌。

想到那些殞命的花枝，招搖在秋風中的枯草。

當叢林的落葉，覆蓋不了憂傷，無法遮住我的眼睛。

你的背影成為最后的懷想。

讓我輕呼你的名字，走向一條江的記憶。

讓你的白發疼痛我的心靈。

從這個秋天出發，走過冬天，走過童話，就抵達了春暖花開。

7

歲月淡化了影子，在沒有玫瑰的秋天，你我隔岸相望。

那份惆悵，時間是內心的荒涼。

我趕在秋雨漲潮之前，給你寫一封信。

地點選在西窗下，時間選在黃昏后。

燈火搖曳，映襯一種相思。

全文我不用行書，那些歪歪斜斜的漢字，散落在一張書紙上。

我不帶哀愁，更不帶秋的怨言。

你去慢慢醞釀感情的真摯。

斟詞酌句。

路途遙遠，我也會趕在秋月的柳梢時到達。

遠處的燈光既迷茫又親切，那時，岸就在不遠的前方。

夢如此斑斕，愛上秋天愛上你。

8

月圓星芒。

橋是橋，舟是舟。

無岸無底，撐起一把竹傘。

月正徜徉在秋色里，不在此岸，不在彼岸。

冰涼是風中的湖畔，彎下脊背尋找殘荷下的花萼。

夜晚的城市失憶，辨不清道路的模樣。

我記得你身后的落葉，秋風并沒有走遠。

也許，只為一句諾言，

我們在最深的紅塵里相遇，又在風輕云淡的光陰下，匆匆別離。

你淡淡地來，悄悄地去。

東籬的秋菊早已無蹤，別再在樹下長久地徘徊。

9

時光，漸行漸遠。

酸澀的回憶，任風吹走它的靈魂。

那首歌謠存入記憶的行囊，被一次次喚醒。

大朵大朵的云團正遷徙而來，葉片不再從云中跌落。

錢塘江的波濤沿著秋風指引的方向，咆哮著奔襲而來，樂音悠揚。

我的思緒在清秋的夢境里徜徉。

墻上燈影斑駁，外面，有朗照的月色。

一封舊時的信，只剩下幾個語氣的助詞，猶如一張白紙。

唯有幾個標點，還幽幽盈出當時的氣韻。

找到合適的季節和空間存放。

10

秋月像扯起的風帆。

從此來去匆匆，再無半點印痕。

夜色過早潛入，身體里的秋，開始漸成暮色。

獵手攀上音符的樹杈，偽裝成搖搖欲墜的誘惑。

一草一木，一塵一土。

帶著一種隔世的陌生與熟悉，是我們棲身的角落。

我的詩句，在季節的輪回里一遍遍播放。

面朝大海，呼嘯、蒼茫，時光深處。

秋寒，像一張薄薄的刀片，輕輕削著我們的余生。

從此，開始承受悠長的時間考驗，在約定的區域里等待。

在人生驛站，我們還會邂逅于自然的旅途里，一起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