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文理學院文化與傳媒學院 胡 牧
||行歌坐夜(外二章)||
重慶文理學院文化與傳媒學院 胡 牧
當月亮掛上了樹梢,當星星不再眨眼睛,月光淡淡,侗寨的男男女女相邀來到月堂。伴著吊腳樓火塘的光亮,在黎明來臨之前,將時間托付給了這綿綿歌聲,歌聲在夜空中和村寨中繚繞不絕。此時此刻,對歌的侗族人是世界上最簡單、最快樂、最充實的人。“飯養身,歌養心。”盡興的他們、一肚子歌的他們,可以對上三天三夜。
樂此不疲。
在歌海侗鄉,若不唱歌何以過夜,歌聲高低獻給眾人聽。
青年男女從歌聲中比試才藝,從歌聲中增進了解,從歌聲中收獲愛情。歌聲,將經典的愛意委婉曲折地表達,將純美的愛情恬淡地收獲。一次次,歌聲穿越了內心。愛情,一次次醉了;月光,一次次醉了。行歌坐夜的歌聲在時光的背面,成為一代又一代侗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就像蟬蟲熱愛在枝頭鳴唱,就像鳥兒習慣在山間婉轉,侗族人習慣于夜晚在月堂行歌。“飯養生,歌養心”是他們生活的準則和信仰。生性聰靈的侗族人生活中雖然沒有五線譜,但生活中卻無處沒有歌聲。歌是侗族人的生活,生活是歌的海洋。侗家的歌聲,唱出了侗家羅漢和侗族姑娘心頭熾熱的情思,唱出了侗家羅漢和侗族姑娘對人真誠的贊美。在侗鄉月堂,乘著侗歌的翅膀,失眠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在綿綿婉轉的歌聲里,在靜謐的深夜,小伙子們極盡所能的歌才,正慢慢叩開姑娘的心門……
侗鄉已醉。在溫柔瀉下的月光里,歌聲繚繞,思念裊裊。
侗鄉溪流遍布,隨處可見黑色的老水車轉呀轉,咿咿呀呀歌唱著,轉出了侗鄉的詩意和悠閑。老水車舀起的一瓢瓢水甘甜了侗鄉稻田的意境和游子的故土情思。
隨著光陰流逝,老水車早已是侗鄉河流生命的一部分和侗族人生活的一部分。老水車每天在朝陽緩緩醒來時開始轉動,在夕陽西下時,它又在最柔軟的夕光中收藏起農人最柔和的身影。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老水車澆灌的土地,年年豐收。幸福的稻田、翻滾的稻浪……最綠最金黃的時光,在老水車悠閑旋轉中被深深鐫刻在歲月的印痕和農人的皺紋里。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河畔的老水車把侗族人的歲月旋轉得吱吱作響。每到播種的季節,稻田都會被老水車澆灌進寧靜與豐盈。風雨橋邊的臨溪小道上,農人留下的足印在夕陽余輝中是那樣清晰。辛勤的農人走在歸家的鄉間田埂上,他還在惦記著田中的水稻,還在丈量著幸福的距離。
農人銜著煙斗,朝著轉動的老水車深情一望,農人的眼神映現出風吹稻浪的美麗畫卷。
稻田閃著金光:溫馨、柔美。
農人的一生,如那架不知疲倦的老水車,轉出了歲月的從容、平靜、充盈與優美。
位于黔東南黎平縣的龍額,是侗族河邊情歌的故鄉之一,是人類疲憊心靈的后花園。侗鄉是歌海。龍額盛產河邊情歌,這是當地一種帶不走的特產,也是當地一種聲名遠播的特產。龍額河歌的歌聲從每一位侗人的青春遐思中飛出,從都柳江和六約河的潺潺流水中淌出,經年不息,匯成歌的海洋。
愛歌的侗人,具有水一樣的靈性;婉轉的河歌,具有水一樣的旋律。
河歌,你那婉轉的旋律像六約河水清洗著侗人的靈魂,激蕩著侗人的情思和青春年華。侗族,一個愛歌如命的民族,必定是一個熱愛生活、熱愛生命、崇尚自由和諧精神的民族。
果真如此。上善若水。侗族唱歌的歷史源遠流長,就像流經龍額的六約河水那樣潺潺不息;歌聲似水,浸潤了侗人多少相思的年華,漫過了多少月光朗照月堂的夜晚。多少柔情與蜜意揉碎在河歌聲中,多少月堂的歌聲把月光和一段相思年華迷醉在遠去的六約河水中,歌聲順水流淌,將思念和祝福捎向遠方村寨的人兒。
愛情如歌。河邊情歌唱出了一代又一代侗族青年生活的蜜意。用歌聲包裹的幸福往事,被人們一再提及,人生最美好的回憶莫過于此。因為,月堂對歌是青春年華最愜意的事情,是青年男女最不甘寂寞的愛情之花的自由綻放。
不知過了多少年后,為找尋河歌,我翻過好幾座山,走過好幾個山坳,跨過好幾條河,爬過無數道坡坡坎坎,來到龍額,遠遠的就聽到河邊情歌的旋律蕩進心田,一洗我旅途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