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題（外一篇）

張亦弛

跑題（外一篇）

張亦弛

春天的陽光像水一樣從窗口流進來，暖暖的微風涌來陣陣花兒的香氣，我坐在教室的窗前，傾身便能看到那片花壇，還有天空，以及偶爾飛過的鳥兒，只是天空經常被霧霾籠罩著，使晴朗的心情多了幾分無奈，今天有這樣的燦爛不是奇跡嗎？

一只蝴蝶從窗口翩翩飛過，思想便開了小差，跟著蝴蝶飛走了，蝴蝶你能聽得懂老師的講課嗎？你知道多少青春的秘密？知道我喜歡誰？知道初戀的味道嘛？知道齊魯大地上的那位圣人——“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你要飛向哪兒？

咪咪，我知道啦，我知道你要飛向哪兒，你要去拜訪那位發現了“蝴蝶效應”的氣象學家洛倫茲，把你所知道的關于大自然的秘密全都告訴他，那么，他又會對你說什么呢？

蝴蝶，你可真是幸福死啦！你不用坐在課堂上聽那些不想聽的，也不用天不亮就起來上學，你想睡到幾點就幾點，想怎么玩耍就怎么玩耍，你可以在草葉間起起落落，在花叢中兜著圈兒跳迪斯科……

蝴蝶，你可真是一種神奇的昆蟲，你的前身是許多女生見了會尖叫的毛毛蟲，吃葉片、吃蔬果，所有的植物都不喜歡你，那天我吃蘋果的時候還吃出一只小小的毛毛蟲，可等你蛻變之后變成了蝴蝶，就由害蟲變成了益蟲，救贖自己，給植物傳授花粉……

蝴蝶，我知道你偉大的貢獻，——“蝴蝶效應”。

那還是在上個世紀的六十年代，美國的氣象學家遇到了一個難以解惑的問題，盡管他們用盡了各種辦法，可都無法準確地預報熱帶風暴的到來。個個冥思苦想——熱帶風暴的成因，除了地理和氣流間的壓差之外難道還有第三因素？為什么有時候明明從氣象云圖上看著風平浪靜，可風暴說來就來了，究竟為什么？這可太糾結啦！

就像牛頓在散步的時候，偶然中一只蘋果從樹上墜落的過程中得到了啟示，發現了地球的吸引力。氣象學家洛倫茲的發現也跟牛頓的發明有著驚人的相似，他在用計算機演算模擬地球大氣的方程式的時候，突發奇想，從一套數據中間抽取了一個微小的數據，便去咖啡館喝咖啡，當他喝完一杯咖啡回來一看，大吃一驚！哇塞！屏幕上出現了蝴蝶形狀的扇面，那個被他抽取的微小的數據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很小的差異，得出的結果卻偏離了十萬八千里！

于是，“蝴蝶效應”就誕生了。

洛倫茲高興地跳起來，Geeze！原來是這個樣子呀！——在“混沌”狀態下，1+1是不等于2的，它的誤差會以指數的形式迅速增長，一個微小的誤差會造成巨大的后果。也就是說，在一定的氣象條件下，非洲的蝴蝶拍拍翅膀，幾個月后會使美洲出現龍卷風。

“蝴蝶效應”是非線性的。代表著不規則的運動和突變。就像現在的我，只看了蝴蝶一眼，便在課堂上跑題了……

冷雨中的詩行

江南，清冷的絲雨還沒有褪盡，清秋淺淺的微風中，青石板鋪就的雨巷里，糯糯軟軟的青苔，把細瘦的小徑點綴成一闋從南宋的舊夢中走出的宋詞。

俊朗的詩人，從長街短巷里走來，齒頰上還留著詩的清芬。

那是你嗎，余光中？你從唐詩里的江南走來，你從《春天，遂想起》的韻腳中走來，你從剪不斷的鄉愁中走來，你從內心的冷雨中走來，

一路，都是淺淺的漣漪。

故鄉，倒影在你的眼睛里。你說，從不離家的孩子體會不了鄉愁的滋味，從不失去田野與鄉村的五陵少年，永遠不會品嘗到內心冷雨的寒涼。

看看，嗅嗅，聞聞，熟悉的黃土地已不再，故鄉鄉野清香的粟米味已不再，只有那內心的冷雨，牽牽絆絆地縈繞在你手邊、心上。

故鄉，在哪里呢？你熱切地尋找著，在杏花、春雨、江南的方塊字里吧，在夢里烏篷船輕搖的櫓槳聲里，在京戲的鑼鼓聲、太白子美的韻里吧，在母親鼻音與喉音中流淌的搖籃曲里，或許，還在鱗鱗千瓣的細雨與瓦片交織的吟哦聲里吧，在江南飄飛的絲絲縷縷的冷雨里……

閉上眼睛，聽聽吧，想想吧，找找吧，故鄉，就在這點點星星、縷縷絲絲的星星冷雨里，就在鄉愁的詩韻里，就在你——這個的茱萸孩子心里。

你一直是故鄉的孩子。孩提時的江南，桑葉的清甜，稻米的清香，新汲井水的清冽，一直在你心里，幻化成幸福的色彩。綠的，是秦淮河里油油的青荇；紅的，是山坡上熟透的果子；紫的，是山腰里大伯家晶瑩的紫葡萄；連一口糙米飯，一塊煮紅薯里都飄滿了幸福的味道。故鄉懷抱里的你，貪婪地享受著幸福。

是在頻仍的戰火里吧？還是在漂泊的歲月里？你把故鄉裝進行囊的詩筆里。移居香港，遷居臺灣，遠赴美國，你離故鄉越來越遠，你內心的冷雨越飄越遠。

你沿著詩歌的河流溯流而上，你說：“藍墨水的上游是汨羅江。”你在蒼蒼蒹葭里尋覓先祖的影子，你說：“詩歌的源頭在《詩經》里。”你讀懂了故鄉的真正含義：故鄉不僅僅是那灣淺淺海峽隔開的土地，更是一種思戀，一份往事，一段記憶，一種文化。此心安處，即是吾鄉。只要倉頡的文字不變，只要美麗的中文不老，你的詩歌就帶給每個游子故鄉的滋味。

于是，你憶起芰荷為衣，芙蓉為裳的屈原，你憶起三分嘯成劍氣，七分釀成月光的太白，你憶起東坡的竹杖稼軒的帶湖，你憶起納蘭的詞章柳泉的狐仙，你在幸福的雨中把一枝詩筆搖曳得多彩生姿。日月潭的潭水，落基山的積雪仿佛都成了故鄉的影子。

這一刻，你觸碰到了故鄉的真諦。

其實，從孩提到現在，你內心的冷雨從未稀疏，卻漸次溫暖……

責任編輯王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