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國際漫游記

本刊記者/謝鵬 曹筱凡 李潔

人民幣國際漫游記

RMB of Roaming Mind

本刊記者/謝鵬 曹筱凡 李潔

讓人沒想到的是，在離北京5000公里的地方，一張5元人民幣顯了“神通”。

爬完斯里蘭卡獅子巖的中國游客周女士雖口渴難耐，但因忘帶當地貨幣而無計可施。這時，一個皮膚黝黑的當地小販一邊嚷著“人民幣，人民幣”，一邊痛快地收下了她隨手摸出的中國紙幣，遞上了兩瓶礦泉水。“咱‘人民的幣’居然在這兒也能用！”

周女士可能還沒想到，2016年10月1日正式成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特別提款權（SDR）的組成貨幣后，人民幣進一步加快“國際漫游”步伐，并在貿易貨幣、金融貨幣、儲備貨幣各領域不斷迎接新的挑戰與機遇。

漫游的天下有多大

剛剛過去的中秋節，北京白領張女士在韓國“買買買”中度過。令她吃驚的是，自己在韓國5天只換了很少的韓元現金，其他全是用人民幣銀聯刷卡或手機支付。“以前來韓國玩外幣換多了擔心花不完，換少了又擔心不夠用。現在人民幣在韓國幾乎是全程‘無障礙’，一些大商場都直接收現金了。”張女士說起這事兒挺興奮。

也許讓人更興奮的是這個數字，7.23萬億元——2015年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累計發生額，相當于10億多臺iPhone7手機的總銷售額。

除了絕對量，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規模的全球占比也從2014年第四季度的3.04%提升至2015年第四季度的3.38%。“全球交易最為活躍的新興市場貨幣”——國際清算銀行的調查報告這樣形容人民幣。

長期從事境外游業務的楊先生告訴記者，中國每年出境游人次已經上億。通過銀聯這樣的中國銀行卡組織發生的海外刷卡消費早已規模巨大，成為人民幣國際化一道最活躍的身影：在泰國幾乎所有自動取款機（ATM）和近九成商戶可用銀聯卡取款或消費；日本半數以上ATM可用銀聯卡取現，接受銀聯卡支付的商戶近50萬家；美國幾乎所有ATM和八成以上商戶都受理銀聯卡。

他還介紹說，隨著中國人國際旅游、商務等活動越來越頻密，中國周邊國家的很多消費場所都開始接受人民幣現金，比如越南、泰國等。人民幣在非洲一些國家也開始逐漸成為“硬通貨”。

數日前，在遙遠的非洲津巴布韋首都哈拉雷一家斯丹比克銀行營業點，記者試著問柜員能否取點人民幣。柜員杜比微笑著回答：“當然，人民幣是我們的法定流通貨幣之一。只要提前24小時預約就行。”當地華商王新舉對記者說：“現在人民幣在津巴布韋已經有所流通，相信隨著人民幣國際化程度不斷提高，會有越來越多商家愿意收人民幣。”

在另一個非洲國家肯尼亞，標準銀行當地分行行長菲利普·奧德拉告訴記者，就在2016年7月，他們正式提供人民幣與肯尼亞先令的現鈔直兌服務。業務啟動的一項重要基礎是，2015年中肯雙邊貿易額突破60億美元，中國已經成為這個東非國家第一大貿易伙伴。得益于中國工商銀行參股的便利紐帶，這家非洲最大的商業銀行成了人民幣“非洲化”的主力軍。

漫游的大海有多深

“7x24小時全球服務”“五大洲網絡全覆蓋”——這是中國銀行展示其全球人民幣清算業務時勾勒出的宏大時空感。就在9月，中國銀行紐約分行成為美國人民幣業務清算行，為人民幣國際化樹起又一塊重要里程碑。

“有了美國市場后，人民幣交易的亞太、歐洲和美國時區都有了，人民幣‘全球化’‘全天候’的特征更加突出。”中國銀行美國地區行長徐辰在接受記者專訪時如是說。如果把人民幣國際化想象成一股股涌向全球的貨幣洪流，這一洪流早已不局限在貿易支付和融資之海，而是迅速擴展到金融投資交易之海，并在儲備和安全資產之海也展現出強大勢能。

悉尼、新加坡、吉隆坡、曼谷、中國香港、倫敦、巴黎、法蘭克福、約翰內斯堡、多倫多、紐約、基多……離岸人民幣清算中心已經多達21個，人民幣的全球金融之網正在密織。

點心債、熊貓債、滬港通、深港通、麥當勞在香港發行的人民幣企業債、中國財政部在倫敦發行的境外人民幣主權債、還有亞投行、絲路基金……人民幣的全球金融之海愈發深廣。

2016年5月，人民幣國債在倫敦遭到“搶購”，30億元的發行額面對的是85億元的認購額度，投資者來自亞洲、歐洲、非洲。債券順利發行后，英國財政部國際金融司司長馬修·泰勒表了態：“繼續有力支持人民幣國際化！”

正是得益于快速、廣域、多維的發展，人民幣現在已經是全球第二大貿易融資貨幣、第五大國際支付貨幣、第七大儲備貨幣。國際清算銀行的最新調查顯示，截至2016年4月的三年當中，人民幣外匯成交額在全球交易中的占比幾乎翻番：日均成交量從1200億美元升至2020億美元。

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的統計則表明，即便人民幣在近年出現貶值預期和傾向，截至2016年5月末，其國際接受程度還是從兩年前的約18%上升至超過36%。

人民幣的這些成就中，肯定也有拉脫維亞里加老城里的琥珀商人亞尼斯的功勞。除了接受中國游客直接用人民幣購買他家的東西，9月的一單生意他就收到20萬元人民幣貨款。他全存在了自己在中國開設的人民幣賬戶上。亞尼斯在接受 記者采訪時說：“我不急著換人民幣，雖然匯率有波動，但我相信中國經濟長期發展會越來越好，人民幣不會貶值。”也許很快，他就能在附近的本地銀行開個人民幣戶頭了。

漫游的“山峰”將多高

1953年，英國人杰克·佩里就看到了一種“大勢”。這位當時倫敦出口公司的董事長和一幫志同道合者“破冰”訪華。今天，他的后人具有和祖輩同樣的眼光。

“英國48家集團俱樂部”主席斯蒂芬·佩里日前在愛丁堡皇家學會一場研討會上專門談及人民幣國際化問題：“美元依然在國際貨幣體系中占主導地位，但‘事物在發展’。加入SDR籃子就是人民幣國際化與時俱進的體現。”

而在清華大學蘇世民書院院長李稻葵看來，人民幣加入SDR是“偉大航程上的新起點”，雖然SDR總額不大，人民幣國際化的道路依然漫長，但這次“入籃”依然具有歷史性意義，是對人民幣全球角色的一次重大確認。

左上圖：100元能買到的兩盒泰國急凍榴蓮

左下圖：售價100元4瓶的老撾產精油

右圖：售價100元兩瓶的越南產香水

有人說，對于一種貨幣而言，能夠“被儲備”才是真正意義上進入全球性貨幣的殿堂，人們總是傾向于將“良幣”收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因為其擁有更好的安全性、收益性和流動性。

人民幣正逐漸具備這樣的國際魅力，而魅力背后是體量龐大而穩定較快增長的經濟，是資產長期增值預期和相對發達經濟體更高的國債回報，是種類越來越多、交易范圍越來越大的人民幣計價金融產品等比較優勢和發展態勢。

IMF的一份調查表明，全球已有38個國家持有人民幣資產。中國央行披露的信息則說，其已與全球33個央行簽署了雙邊本幣互換協議、有效額度達3.3萬億元人民幣，離岸人民幣存款近2萬億元。這些進展更多是發生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突出反映了出現重大缺陷的世界經濟和國際貨幣體系需要中國力量、中國貢獻和中國智慧。

同樣，2016年10月1日開始人民幣正式加入SDR籃子，也是中國為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和演進作出的努力。一方面，人民幣的國際信用進一步增強，對國家、企業和個人帶來長期利好，另一方面，人民幣作為唯一新興經濟體貨幣進入SDR這樣的“世界儲備”，使存在“美元綁架”內在缺陷的國際貨幣體系向著更有益的多極化方向發展，更具穩定性、代表性和時代性。

這正是新布雷頓森林體系委員會創始人馬克·烏贊看到的中國和世界的“共贏”，也正是中國領導人所指出的，中國倡導的新機制新倡議，不是為了另起爐灶，而是對現有國際機制的有益補充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