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背

呂香葉

讀完朱自清先生的《背影》，眼睛竟有些模糊，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出我的父親那寬厚溫暖的背……

父親年輕的時候，那寬闊堅實的背是他干活的好幫手。他直挺寬厚的背，能背能扛，再重的東西放在背上，他也能步履穩(wěn)健，腳下生風，憑著這，他當之無愧地成為村里干活的“一把手”，也順利贏得了村里“一枝花”——我母親的青睞，后來，便有了我們這個溫暖的家。

我出生以后，父親的背便成了我專屬的“御用寶座”。記憶中，我就是在父親的背上長大的，就連吃飯我都賴在父親的背上！父親一有空就喜歡背著我到處去玩，去河邊看伯伯撈魚，去隔壁村子看戲……有時候，父親也會讓我自己走路，但往往走不了幾步，我就拽住父親的褲腳不走了。

“怎么了？”父親問。

我噘著嘴不說話，可憐巴巴地望著父親。每每這個時候，父親都會無條件投降，蹲下身子，拍拍后背。

“來吧！上座！”

我頓時喜笑顏開，一下子撲到父親背上，直把他撲得向前一個趔趄，而我，則在父親背上哈哈大笑……

天黑了，我也玩累了，趴在父親的背上，蒙眬欲睡……

月光下，父親背著我，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日子就這樣從父親的背上悄悄溜走。不知不覺，父親的鬢角有了白發(fā)；不知不覺，父親挺直的背也有些駝了；不知不覺，昔日頑皮的“假小子”也長成了大姑娘；不知不覺，我和父親之間竟有了隔閡。

歲月就像一條長河，載著我不斷向前，去往那沒有父親終日陪伴的遠方。

我以為，我就這樣在遠行中遺失了父親的背的溫暖，還好，并沒有。

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如水般瀉在地上，高高的藍色天幕中零散地鑲嵌著幾顆星星。

吃過晚飯后，我就覺得有點不舒服，原以為是吃撐了，休息一下就會好，沒想到是急性闌尾炎。疼痛愈演愈烈，從肚子上輻射開，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好像移了位，我疼得手腳冰涼，直冒冷汗，抱著肚子縮成一團。我想叫父親，可是腦袋里嗡嗡直響，怎么也發(fā)不出聲……

醒來的時候，是在父親的背上。父親背著我，前往村里的診所。“爸……”我虛弱地開口。父親見我醒了，馬上說：“丫……丫頭，別著急啊，馬……馬上就到了。”父親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話都說不完整了。我們家離診所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再加上背著我，父親走得并不輕松，但他還在不停地說話安慰我，聲音很慌亂，四十多歲的男人慌亂得像個孩子。“丫頭，沒事啊，都……都有老爸在呢……”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自己。“嗯！”我應了一聲，把頭靠到父親背上。聽著他粗重的喘氣聲，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疼痛還在繼續(xù)，我卻感受到了那久違的安心。原來，父親從未離我遠去，父親的背，一如既往地安全、溫暖。

月亮快要落山了，月光斜斜地照著，將我和父親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父親就像一座山，而我是攀登者，當我累了，父親便將背化作山石，供我休息。

父親就像一片海，而我是遠航者，當我倦了，父親便將背化作港灣，讓我停靠。

父親將背彎成一張弓，一心想把我射向更好的遠方。但是，無論走得多遠，我都會記得，父親的背，溫暖如初。

（指導老師 劉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