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木馬和紅木馬

片江靜子

在公園的一個角落里擺放著兩只木馬，一只藍色，一只紅色。藍木馬是哥哥，紅木馬是妹妹。

春天即將結束的一個黃昏，公園的大鐵門已經關上了，孩子們也早都回家了。兩只木馬被公園的管理人員洗刷得干干凈凈，心情愉快極了。似有還無的薔薇花香隨風而來，又消失在長滿嫩葉的灌木叢的陰影中。

忽然間，兩只木馬仿佛聽到在什么地方有孩子的哭聲。他們側耳聆聽，那聲音漸漸近了。

“媽媽，媽媽……”好像是一個小女孩的呼喚。可能是來這兒玩的孩子找不到媽媽，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公園里了吧？

“迷路的孩子。”兩只木馬對望了一下，就迅速朝小女孩的方向奔跑起來。四周靜悄悄的，街上亮起了路燈。

不會有人知道的，這個公園里的旋轉木馬和秋千在公園的大鐵門關閉以后就可以自由地散步和奔跑，還能聊天兒呢。

女孩子靠在秋千的立柱上哭個不停。那是個有著和月亮一樣圓臉龐的小姑娘，留著男孩子一樣的短發，穿著紅裙子。

“怎么了？”木馬妹妹不假思索地跑上前，擦掉女孩子膝蓋和手上的泥水。

“媽媽，媽媽……”

“你是從哪兒來的，家在哪里？”木馬妹妹問。

兩只木馬是無法離開公園半步的，然而如果女孩子能講出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的話，把她送到公園門口就行，大街上的行人會幫忙把她送回家的。

“你的家在哪里呀？快告訴我們！”木馬哥哥問。

“媽媽，媽媽……”女孩子只是一個勁兒地哭。

“糟糕，這可怎么辦？”木馬妹妹說著，自己的眼淚也要淌出來了。兩只木馬默默地嘆息著。

可能是哭累了，女孩子終于閃動著被淚水打濕的眼睛，注視起兩只木馬來。“啊，是木馬。讓我騎一下好不好？”

木馬哥哥松了一口氣，對木馬妹妹說：“我要馱上小女孩在公園里轉上一圈，等她恢復了精神，我們總會想出讓她回家的辦法的。”

“好，就這樣，我看她一定是肚子餓了，我去找點兒吃的。”木馬妹妹也振作起來。

“來，騎在我的背上！”木馬哥哥說。

騎在木馬背上的女孩子高興極了，就像媽媽給她念的圖畫書里的公主一樣心情舒暢。

藍木馬奔跑起來，從池塘邊、飛行塔下和開滿白色花朵的針槐樹旁穿過。女孩子抬高聲音大喊起來：“再快點兒，再快點兒跑！”木馬哥哥揮汗如雨。

木馬妹妹為了給女孩子找東西吃，在公園里轉來轉去。她想起一個無人知曉的空地，那里過去可能是楊梅園呢，現在已經被人遺忘了。

木馬妹妹也奔跑起來。月亮升起，蒼茫的月光像海水一樣傾瀉在楊梅園的四周，楊梅成熟的氣息微微飄蕩著。

“太好了！”木馬妹妹麻利地向右轉，去追趕木馬哥哥。

“哥哥，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馱著女孩子的木馬哥哥氣喘吁吁地問。

“是楊梅，找到楊梅果了！”

“太好了！”兩只木馬一前一后向楊梅園跑去。

女孩子再次跨上木馬時，紅色連衣裙的大口袋里塞滿了楊梅果。他們來到月色皎潔的水池邊，高興地把楊梅果洗干凈。餓著肚子的女孩子吃了好多。

“接下來怎么辦呢？”木馬哥哥面露難色。

“對了，哥哥，公園的辦公室里一定有人的。”

“對呀。我們帶她到那里去，辦公室里的工作人員會替我們找到女孩子的家的。”

木馬哥哥又一次馱起女孩子，木馬妹妹邁著碎步跟在哥哥后面。

藍木馬把女孩子放在辦公室門口，用前腳按響了門鈴。紅木馬悄悄地在女孩子的耳邊說了聲“再見”，然后兄妹倆匆匆躲到了樹蔭下。

被門鈴驚醒的工作人員推開房門時，兩只木馬相視一笑。

被工作人員抱進明亮的房間里時，女孩子也回頭笑了笑。

不過，藍木馬和紅木馬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就住在公園所在的城市里，她是一個人來公園的。那個小女孩至今還時常說：“我曾和公園的兩只木馬一起吃楊梅果呢，我吃了好多好多！”

但是，旁人聽了只是相視而笑，默默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