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謀邂逅

作者：李瑩學校：長沙市明德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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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謀邂逅

作者：李瑩
學校：長沙市明德中學

我和身邊的男孩在曾經的校園里兜轉，帶著他最心愛的籃球。年年歲歲的花開了又謝，歲歲年年的人走了，就很難再回來。

溫柔的黃昏，最適合說故事，只是喧鬧的那一方換了人，在籃球場旁的臺階坐下，開始聽他說。

初三的時候，我很喜歡一個女孩子。

要追溯到老師氣勢洶洶地把我拎到辦公室，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將試卷拍在我臉上，同時咬牙切齒地給我下最后通牒。念在我尚是有望全A的可造之才，痛心疾首后他決定每周三給我單獨輔導，我垂頭喪氣，出辦公室時無意中撞見一個女孩子，正抱著一堆物理輔導資料。她慌亂地向我道歉，我當時覺得，那個笑容清純極了。瞬間我忘掉了語文補習帶來的不快，直到老師怒斥“還不走就給我回來”，我才一步三回頭磨蹭著向教室挪去。

很快，我發現那個女孩子會定時接受物理奧賽培訓，于是，老師的補課就開始變得美好而動人。周三下午的體育課我不會熱血沸騰地和兄弟們戰個痛快，而是光鮮亮麗地帶著一種不可名狀的詩意踱回教室，提前將今天補課的內容看得爛熟于心，爭取在老師提問時表現得鎮定自若風度翩翩。

我會在清晨出操時找各種借口調換位置，努力看清她今天把頭發綁起還是放下；我會在自習下課時一趟趟打水經過，期望著無意打個照面。我覺得自己表現得特別好，也許她會發現我很眼熟從而相信緣分使然，又或者她自始至終不曾注意到我，這樣也就不攪擾她的生活。

其實，看似一次次不經意的片段，都是我預謀的偶然。

有一天，老師不知何故未準點出現，偌大的辦公室只剩我和她。她照例埋首在一堆物理題里，陽光不經意地透過窗，映照在她的側臉，給輪廓染上淡淡的光輝，那種難以言說的美，宛如靜物畫。

“同學”，她頭也不抬，嗓音很輕，而我心跳停拍三秒，屏息凝神等待她下一句話，“你想考哪里啊？”幾秒鐘內我構想了多種回答，該熱情還是淡定，電光火石間我輕描淡寫地回答，“就本部吧。”她點點頭，我的反問還沒出口，老師恰到好處地推開門。

我再也沒能找到，那個反問的機會。

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消息，在經過輾轉打聽后我了解到她素來是個學霸——極大可能會直升的學霸。于是乎我拿著計算器無比莊嚴地摁歷次月考分數總和，離直升的差距，大概就是質子在宇宙前那樣子。

如果你一度為著某個人或某件事堅定不移，你會明白我那種心情。頂著中考的壓力仍然無比興奮，感覺自己是無堅不摧的戰士，為了保衛喜歡的柔弱女孩子（其實不然）沖進語文英語的槍林彈雨。最后一次模擬考，我的總成績在800分以上。那時候我早已不再去老師那里開小灶，偶爾能見到女孩，是在食堂停滯的隊伍中，低頭默記文綜的間隙偶爾抬眼，看見她清瘦的背影在人群里緩緩前移。

慢慢地，第一批“直升機”飛走，學校提前了畢業晚會。我在擁擠的人群里仰望臺上的她，離別的雨從淅淅瀝瀝下到嘩嘩啦啦，許多人的眼淚和雨水交織。淋得濕透的我回到教室，在桌面上寫下，“再見，是為了更好的相遇。”

后來我真的順利地考進了我想去的學校，報到那天我仔細地換了件我最喜歡的衣服，踏進那所嶄新的校園，懷著一個仿佛沉寂多年的向往。

那天我對著榜單找了不下十遍，汗水順著后背流下來，濕透了T恤。我呆呆地佇立在原地很久，很久……

暮色開始四合，他側過頭，對我眨眨眼，像某個隱喻。“所以你當時的心情是？”“像一個人去打一場籃球賽，又說不上是誰失了約。”他下意識擺出那種慣常的投球姿勢，而我摸出手機，點開那個女孩的主頁，獅頭魚尾噴泉在幾千里外的地方，不見對誰的思念。

曾經我們都會精于盤算的安排一場場預謀的邂逅，讓故事有一個青澀也動人的開頭，卻忘了不是每個故事都會有預謀的結尾。

可是看著眼前人舉重若輕的樣子，我已不再有刨根問底的好奇。他起身投球，籃球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進網，再重重落地，那個預謀的邂逅，在空中散落成弧線。

陳立軍老師點評：這篇文章的故事與其說關乎愛情，不如說關于成長。好像我們都會這樣傾盡所在地安排一場邂逅，卻又總不能得到預期的結果。時間那么綿長，當曾經那場精心的預謀與身后的風景連成一片時，你會慶幸還好當時遇見了一個不完美的故事，就像北大西洋暖流成就了摩爾曼斯克不凍港一樣，當籃球重重落地的那一刻，一切塵埃落地，“我”終于不負時光不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