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才讓
就這樣離開了〔外一首〕
扎西才讓
這座幽暗之谷仿佛是自然的舞臺
慢死者,猝死者,都匯集在這里
山谷兩岸,是松,是柏,是楊和白樺
是美麗的布景,把靈魂導向深谷
在煨好桑柏之后,天葬師就離開了
那尊紅色背影,像一滴血,滲入地平線那頭
只桑煙在谷內筆直升起
在空中傾斜,搖擺,接著就被風給吹散了
靈魂先于肉體,就這樣離開了
禿鷲到來,又帶走了他留在世上的塵埃
尚未頓悟的僧人來到海螺山頂
當他坐下來靜修并祈禱時
他的俗世里的親人,剛剛吃過晚飯
三五成群地在小鎮的廣場上散步
晚霞鋪在海螺山上,紅彤彤一片
漫漫長夜即將到來,歡樂后的
大寂寞的征兆,越來越近,越來越明顯
我們也是廣場上散步的另一群
有著少年的瘦頎、淺薄和沖動
不怕苦難,也不畏懼死亡
只悲傷于女孩的虛偽,道路的縹緲
當我們回到家里
不知道有人已經為我們祈禱過了
當我們熟睡過去
不知道明天的朝陽,還是不是
剛剛把白云染紅的這輪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