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長詩節選）

□雁西

蘇東坡（長詩節選）

□雁西

雁西， 本名尹英希，出生江西南康，著名策展人、詩人、評論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任國務院扶貧辦主管的中國扶貧開發協會研究室主任，現為現代青年雜志社總編輯。與陸健、程維、張況被譽為“中國詩壇四公子”。

出版個人詩集《走出朦朧》《世紀末夢中夢》《永遠的鴿群》《活著的花朵》《時間的河流》《致愛神》六部。曾獲中國首屆詩國獎、芒種年度詩人獎、中國首屆長詩獎、加拿大嬋娟詩歌獎等獎項。

月光，讀懂了你背上的詩行

在海的南邊，儋州

看見了魚，鳥，親人，在你的手上

那只鳥蹲了很久，有心事想告訴你

或想安慰你這個老人

在海邊你看見，魚在水中和漁民親吻

天然之間的翅膀，往返塵世與仙境

生與死只隔一道墻

幸福和苦難也只隔一條河

但是，誰可以像你一樣看清

在京城，或在最南端

走過的地方都令你愉快

你不抱怨

你俯下身子，打井，插秧

讓月光讀懂你背上的詩行

關于世界，關于陽光，關于海水

在這里，你都明白了，你都接納了

寬恕了，像海一樣無怨

時間，你可不可以再慢些

已不再年輕

你選擇在一座老墻的角落處

看到一朵月季，鮮嫩

在青春一到就開始凋零

隨著陽光，在月上的露珠

你暗暗地哭，不敢大聲，不敢

讓人知道。時間

你多么需要她

越老越需要

彼此的體溫，漸漸冷卻

再也難于焐暖

你在等

慢一些，時間，可不可以

再慢一些

說實話，我不想走你走過的路

在最熱的七月，在中午之后

以最熱的溫度去看你，陽光見證了

兩個詩人的會晤。我以最熱的真誠

和仰望，自認最可以理解的人

彼此用沉默而親切的眼神，穿過了時光

輕輕地握你的手，接通了兩個世界

假設可以在一個時代，不管是宋代抑或現代

我們一定是最好的兄弟，當然你是兄

你在任何時候照著弟

這一生你一定被名聲所累，崇拜你的人

很多，你一定有很多遺憾

但你最愛杭州和儋州

杭州的嫵媚風情，看清了情，儋州的魚鳥親

海，

看清了天

看清了一切方向，看清了死并不可怕

在你的書院

我看見了你清雅的樣子，看見落葉，

也看見萌長的嫩綠

都會去的，許多時光許多事

許多人都會去的，包括那些害過你的

你只用了六十六年，鑄就了永恒，不朽

不是形象，而是靈魂

以詩的方式

我從你的書院，帶回了一塊石頭

這樣我可以有信物，懷念，帶回了一些

關于你的書，重讀

你的路，說實話我不想走你的路，我想繞過

你的路。因為你走的路太苦

我心疼，我走不下去

像青蜓，輕輕地飛過池塘

當鳥和魚親吻，在一起

天空藍極了，水也藍極了

我在青神，和你相遇了

稚氣的臉

像青蘋果一樣。的確，今天很

不一樣，一叢叢花在笑

一棵棵樹在笑，一只只鳥在笑

初戀的感覺，青澀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雨滴

一絲絲連著下，葉子特別青

哎呀，臉紅了，被你們看穿了

心怦怦地跳，在你的面前，不敢

抬頭。這一刻好像發生了什么

暈極了。不過，我想起了

我的名字叫蘇東坡

你呢，你的名字，很美，很美

有月亮的夜晚我會輕輕地念

記得那一年我十六歲

十六歲小嗎？不，十六歲.不小啦

那時的我，什么事我都懂的

我在青神愛上了你，我的青神

我沒有牽你的手，盡管很想

我沒讀我寫的詩給你聽，盡管很想

我曾經愛過你

像青蜓，輕輕地飛過池塘

我和你輕輕一踫，世界碎了

那些花，在哭，哭了好幾天

為什么來得不是時候，不如不來

免得彼此看著難受，那些草，在笑，總忍不

住想

一個人，一群人，有時總那么

莫名其妙

那些月色，讀過你的詩，詩中的她，巳被你

神化了

可是，神呢？你是在哪

那些喝過的酒

早就煙消云散了，唯有一場和你碰杯的

那場

世界劃成兩半，一半在你的杯中

另一半在我的杯中

我和你輕輕一碰，世界碎了

你把功名放在水中，讓功名和水一樣流走

你決定好好地活下去

做飯，學醫，看天象，教書

每一樣你都投入，像你的詩詞像你的書畫，

每一件作品

傳遞溫度，慰藉一些被世間遺忘的

心。悲涼，苦澀，無奈，看見你的詩

去見了鬼，無影無蹤

你走過山川，走過時間的禁地，在構建

一個夢，而夢中，都是愛

愛每一個人，可是不包括自己

關于功名，你最不愛她，但她卻愛了你

生生世世

依然輕輕地告訴這個世界:我愛

天地看不見，六月雪真下了

那些痕跡找不到了，回頭無路

我知道，向前，只會離你更遠

思念，斷腸，全倒在路上，在月下

僅寄的月光，也被這里的雨

淋濕了。夢境，和你在中秋共嬋娟

都不在一起了，就不應有恨了

我想勸勸你，安慰安慰你

不再思鄉了，鄉都在腳下了

一生中時間和你走過的，包括空中

飄動的云，他鄉的水土都是故鄉

希望那些的，親一口，全出現了

每天走很遠的路，轉來轉去

大海和高山的對話，被幸運之門

緊緊關閉，也許巳經沒有可能

難道在這個世界你我永別了嗎

又回到出發的地方，筑夢，修行

從未放棄，相忘于江湖，怎么可能

三星伴月，怎么可能日出夜晚

而你的琴音，和大運河一起流

千年萬載。劍指天下，劍指三千里桃花

死灰，也可復燃，還剩一點點星光

對你而言，草舍又何曾不是天堂

采集陽光，你像螢火蟲在黑夜中

一縷陽光夠了，直到黎明的再一次

來臨，最后的時分，你依然堅持

依然輕輕地告訴這個世界:我愛

像雪霜一樣，這冷白的頭發呀

生死之間，十年

孤墳，茫茫的草丘之中

千里，相隔于千山萬水

凄涼的風在吹，想說些什么

又有誰會靜聽

一切都在時間中，轉動

即時我們彼此

相逢，再也不可能認出彼此

滄桑的面容

像雪霜一樣，這冷白的頭發呀

這思念，來自深潭的憂傷

我當然還在想你

這夢，抑或只有回到故鄉

才拾回年輕的模樣

從此，不再漂浮不定

草聽見了

陽光看見了

海也知道了

我還是愛你

我活在對你空想的懷念中

一個個離去，風留不住

風也離去

云中的客棧，過往的存放

終也要淡去

這世界只會剩下

一個你。這個你也是我

當我張開雙臂擁抱，才發現

這個世界空空蕩蕩

競然連你也不存在

在黑夜的水波間，你是

時間的代碼。星光

在銀河之中，閃爍憂郁的

眸子

我聽到了愛神的呼吸

鮮花，在綻開

春天的手，在撫摸千年的

流逝。親愛的,我愛塵世的

一切，包括那杯

與你碰過之后的

醉意紅酒，和空中那個

搖搖晃晃的月亮

懂了，我活在對你空想的

懷念中

情人，在理想國漸漸遠去

那些花忍不住想哭了，舉著無數雙小手伸向

天空

挽留你，把你的衣服藏起來，為什么要走

這里有什么不好？要走，可不可以

帶上一起走

就要去找那塊什么木了，想象中的森林，深

不見底

水花四濺，海，當時不知你是

誰。如果知道，也許她會聽你說，

不需要知道，為什么你會哭

流逝的欲望，在某一刻

夢碎，你肉身出現，揉碎了整個

夜晚。心里愛誰，誰卻不知道

夜奔新絲路，匆匆忙忙的

月亮，光，忽明忽暗

云隱去一層又一層，終于擋不住，只好分手

沒有明天，沒有誰看見過

會有誰不想

一曲憂傷，女人在想，無所適從，卻輕松

你一定明白，這一生只為

一個人，不，上億的人

使時間從從容容，無怨行走

寒夜里雪下著，外面冷，心懷著熱，向遠天

含淚的雪，變成花落在

我的窗。后花園，燦若星辰，你知道嗎

你的眼神，秒殺了這個世界

火鳳凰知道，這些不眠之夜

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是不想說。好像什么都

沒發生

玫瑰劇場，情人

最終在理想國漸漸隱去，淚流過，卻從未有

人看見過

就快要去找那塊什么木了

親愛的，我多么希望這塊木，寫著你的名字，

寫著地圖

寫著前世的你我

寫著今世的桃花，寫著日子為什么會這么快

就流逝呀

一夜時光卻用盡了一生的時光

你在哪里？如果沒有你

沒有皓月當空的夜晚。即使玫瑰

深情綻放，又有什么

長久的空白在等待中流逝，潮聲

分明是心在哭，可是你看不見

你也不想看見。那些玫瑰

暗自傷情，在啜啜流淚

那么快，一夜時光卻用了

一生的時光。在冬天，雪在飛

是不是早已在被窩之中，一個人

或是已經兩個人

每一次醒來都會想到你

可是，不能，再也不能了

你說過你選擇了他，再過幾天

你將變成飛蛾，撲向燭光

會嗎，會是幸福嗎，但愿

可也是個未知數，在迷失中

你找不到愛神，愛神也找不到你

你今生遇到我，只此一回

翻過之后，不僅皓月當空

還星光燦爛。一切并未結束，恰好

剛剛開始

因為這里沒有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