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活廣場

內蒙古◎達爾罕夫[蒙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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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古◎達爾罕夫[蒙古族]

1 踏上一步，即刻心驚肉跳。眼下，未來，在一塊木板上，匍匐。戰栗。

人間總是搖晃不止。

或許屈夫子用“楚辭”，在我身后推我一下：站穩，走好！

河流，在貌似柔軟的水中，欲想起身。天空上面，掛上去的一只鷹隼，險些掉落。

一只鳥，怎么會是肉食動物？

2 暮色蒼茫。

燈盞，拼命泅渡。被水吞噬的星宿，試圖各顯其能……卻

消失在，彼岸。

風，依舊在水上捕魚。

人們都在此岸

或彼岸。塵世和渡橋，在暮色中，被懸念，吊起。

3 水中，沉浮許多的臉，失血，蒼白。他們潛在

水中，在喊：渴，餓，冷……很多詞語，在水面上，都變成了氣泡。此刻我無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有點發緊，微涼。

其實，我，也是

一座浮橋，有人是否也在

渡我？或，一截一截，從彼岸，正在拆卸我，像拆卸我的骨架？

病房筆記

終于，輪到我躺在這尖叫的

床板上。以墻為鏡。

這些木頭，沒有變成床榻時，鳥雀，一定在枝杈上，綠陰里棲息，筑巢，孵卵。

大鳥和小鳥飛去。

只剩幾塊木板，和我。

這里，星期一，是最熱鬧的渡口。

房間里，輸液管中，卻最寂靜，像是在等待一次沉默已久的——五雷轟頂。

夜深人靜，我也開始，孵卵。

窗戶上閃爍的星光，點亮我對這一條性命的輕視，愚蠢，狂妄……夜半，有人試圖扶起我在途中犯下的

無數種——快樂的罪過。

——我的下面，滾下來幾枚壞蛋。

濕漉漉的言語。

沒能珍惜的，

或許是一定向下坡滾動。

老掛鐘

最后一次擺動

之后，是不是像停止的，一顆心臟？

是不是，像黃昏后

靜止的，黑暗？而且，停止后，黑暗里，手持刀刃，還在我們河流一樣的脈管中，聞著血腥味，游蕩。

曾經，父母外出時，拆卸過，精神緊張中，將一些多出來的零件，不慎掉落在

地上。掉下的

聲音，如今還在耳邊，叮叮當當，作響；其實，心臟，早已滾落在地上。

——而今，再一次，拆卸，除了，一些銹蝕的

零部件，還灌滿了幾乎看不見的、微小的舊時光。

手里拿著，這輕輕的空殼，驚訝：這個世界，在手上，輕輕的世界，不就是一個空殼嗎？

我們，這些微小的塵埃，原來，是否終將走不出這一枚，空殼？

晾衣架

這危險的一盤支架，看似四平八穩，打開一雙翅膀，飛行的方向，依舊是天空。

我俯身，去取

洗衣機里，濕漉漉的身體的一部分。

——這危險的皮膚，肉皮的碎屑，血肉，靈魂的化身，即將

升天的、微小的靈物。

太陽，是一頭流浪雄獅，天界的肉食動物，嗅覺靈敏，眼睛暗藏火焰，早已

潛伏在陽臺上的“塞倫蓋蒂草原”，一片花草叢中，準備出擊，劫掠。

雞蛋

鐵鍋里，熱油吱吱作響，饑餓的火焰，順著鍋沿向上爬。

在瓷碗里，我看見砸壞的眼珠，充滿血絲的很多的眼睛，渾濁的戰栗，閃著淚光的尖叫。

所有的死亡，也是真的不容易。

可是，我們的一生，怎么會是好像咳嗽一聲就要破碎的，蛋殼？

——母雞的宣言，到此或許被

徹底顛覆。

疑惑：生命，真的有那么

脆弱嗎？

然而，年輕母雞的產后驚叫，還在窗臺上，向著太陽，依舊撒向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