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渡之約

重慶◎徐庶

大禹渡之約

重慶◎徐庶

1

上弦月是一把彎鐮，從弦尖縫到弦柄，只需要一根被相思淬煉得滴血的針。

我從山城朝天門出發，撿一根漁夫的槳，在歲月的江水中舀啊舀，我要舀起半生不遇的沉疴、怨疾、遺憾和奢望。

神啊，許我一尾銜著旭日的紅錦吧，她一定來自南方那條綿江河。她吐出的每一個圈，都是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

等我的槳磨成了一根金光閃閃的針，是不是，彎月就可以縫圓了？

2

大禹渡，或只是一個夢中的符號。

與長江比，黃河實在是純粹的黃。她的肌膚，是健康色，和我們的肌膚親如兄弟。

蒼龍九曲彎彎，河在這里，渡在心中。

愛寶姑娘說，人太少，氣墊船有不可承受之重。

我只能呆呆地站立，呆呆地眺望。

對岸，河南靈寶的金礦在物欲的另一端流油。即使金礦浸染黃河，只會吟詩的我也是清水一生。

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還有死的理由么？

3

我有半生的毒，需要跳進黃河洗一洗。

我有半生的怨，需要跳進黃河洗一洗。

我有半生的憾，需要跳進黃河洗一洗。

洗即白，赤條條來，赤條條去，洗去滿身的雷電，滿身的掛牽，和不能承載之重，我們自身就是一個渡口了。

我們，還要在這里癡癡找尋什么？

還要渡什么？

還有什么不可渡？

4

千年傳奇，大禹順水而治。

渡的，是不可渡之物；

渡的，是欲取之物；

渡的，是虛度之物。

心中有物，一河可渡；

心中有船，萬物可渡。

篝火燃起來，今宵難忘，卻沒能喚醒沉睡的彎月。

波來、志武、張平、啟剛、端剛諸兄弟，干了這杯，我們摘下王之渙的神筆，我們作《新登鸛雀樓》。

兄弟，吞了這一口，我們氣貫黃河，筆舞龍蛇，再造一個大禹渡。

來吧，大禹，乘我的舟，你去黃河治水，我抱美人解甲歸田，播種五谷。

5

羊群向上吃草，已跑成一群白云；

柏樹順坡而站，已站成一片青山。

我們噙淚擁抱，是為了再次擁抱。

我們咬牙作別，是為了不再作別。

綿江起波濤了，長江心旌蕩漾了，一定有一尾紅錦，在攪動今夜的彎月。

紅錦一口一口，拿月色當月餅，她吃掉的，是今夜的相思月。

待縫圓一輪滿月，想必，你已躲進月桂樹下。

許何時。

許何年。

許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