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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木”終覺淺,“跋涉”不嫌多
——簡論蘇君禮和他的評論
楊立元
關注河北省文壇和文藝評論的人,應該對蘇君禮這個名字不會感到陌生。多年來,他在繁忙的專業教學之余,發表了二百多萬字的專業研究和文藝批評文章,有些在一定范圍內還產生過不小的影響。在河北省掛屆舉辦的文藝評論獎評獎中,他從第一屆到第八屆,除一屆因未參評而未獲獎外,其論文、論著有七屆評獎都獲得過一、二、三等不同等級的獎項。有些評論文章還曾連續多年被收錄到《河北省文學評論年鑒》中。因文學研究和評論方面的專長和成績,蘇君禮也多屆次被聘為河北省文聯文藝評論中心組成員,河北省作家協會理論研究室特約研究員。這一方面是對他專業眼光和學術辨識力,以及鑒賞和批評表達能力的肯定,而另一方面也是對他在面對具體的文學現象、作家、作品以及地方文化等所作的多向度的美學思考與精神、價值追問的高度認可。他的評論文章無論是長篇宏論還是短札小品式的短文,都能在理性與感性相結合中有針對性地進行有理有據的分析、闡述與評判,從論題的選定、材料的選擇、結構的設計、語言的運用等方面,給人以形象而生動、準確而睿智、全面而深刻的印象。“入木三分”終覺淺,而涉獵的問題雖多且各有千秋,但恰如他早期的評論專著——《跋涉集》所昭示的:雖關涉面廣而闊,卻行走久遠仍不嫌其多。
蘇君禮,于1960年出生于文化底蘊厚重,有著花果之鄉和“詩詞之鄉”美譽的昌黎。他高中階段就讀于培養出許多杰出人才的昌黎縣中學(今匯文一中)。昌黎的靈山秀水是一種大自然的慷慨饋贈,而古樸深厚的碣石文化的浸淫,使他在高中階段便顯露出一定的文學天賦,其時的新詩創作雖帶有1976年代特殊時期的幼稚、真切、觀念化的印痕,卻在當時的昌黎縣中學校園里小有“影響”,如寫當時師生學農勞動活動的《七里海啊,我戰斗過的地方》是至今一些同學還能憶起的作品。由此,他在恩師鄧啟光以及當時昌黎縣從事文學創作的諸位師友的幫扶、鼓勵下,也開始了艱難而略顯沉實的文學創作與研究之路。恢復高考后的1979年,他考入了當時尚在宣化而名聲較大的河北師范學院中文系,開始接受正規化、系統化的語言文學專業教育,既接觸了公蘭谷、朱澤吉、叢藥汀等名師,又激發了求知的欲望,開闊了知識的視野,使他對許多文學問題能夠進行在理論觀照、引領下的思考與追問。當時的河北師范學院中文系雖然所處的地理環境并不好,但與全國新時期文學復蘇的大環境相吻合,文學氛圍十分濃重,這使他如魚得水,快速地吸吮著文化知識的乳汁,沐浴著陽光成長。經過四年專業化學習,不僅使他有了較厚重的專業理論的支撐,由此,也決定了他畢業后至今所從事的語言文學方面的“美學”與“中國現、當代文學”課的教學與研究工作。多年的工作實踐和學養積累,使他在文學和文學評論的沃土上辛勤耕耘、自信成長。目前,他是學校的碩士研究生導師,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等協會的會員,也成了中國現代文學研究會、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中國小說學會等學術組織中的骨干會員,并由于在寫作學、文章學、地域和民俗文化研究等方面的成就而擔任中國文章學研究會的副會長。也許由于職業與興趣的高度契合的原因,經過三十多年的艱難跋涉,他的研究領域除文學評論之外,已有拓展,并遷移拓展到諸如長城文化、地方民俗文化等方面。粗略統計除參與主編一些高校專業理論教材如《現代寫作學新稿》《大學語文》《現代中國文學作品選評》等之外,他還先后出版了個人專著《跋涉集》、《論語導讀》等,并在各種報刊發表以文學評論為主的論文數十篇。近些年,他組織團隊參與了國家重點出版基金項目——《中國長城志·文學藝術卷》的編撰工作。縱觀他從早期到當下的一些評論文章,猶如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形式各異的文字建筑,在或寂靜或喧囂的文學、文化的曠野上矗立著,任人品評和言說。此刻,我依稀記起果戈里曾說過的幾句話:“建筑是世界的年鑒,當歌曲和傳說已經緘默,它還依舊訴說”。訴說著對一些問題的入木三分的剖析和見識,訴說著在文學、文藝路途上“跋涉的艱辛與欣喜”。(董寶瑞1999年11月17日《秦皇島日報》第3版)
無論粗讀還是細讀蘇君禮的評論文章,人們都會有一個鮮明而完整的印象——理論色彩和氣息濃重。每一篇文章都不見空話、套話,而是他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和凝聚。在他從事文學評論的30多個年頭中,無論是上大學時期所寫的論文,還是畢業后從事中文教學時期所寫的論文,抑或是在當下所寫的針對性極強的文章,幾乎都不缺少相關專業理論的支撐,透出儒雅的氣息。他能將中國傳統文論與新潮前衛的西方文論知識相結合,針對具體的研究和評論對象而展開或由淺入深、或深入淺出而又入情入理的分析和判斷。如寫于1979年12月他19歲時的《論徐志摩和他的詩》一文長達一萬三千余字。有人評價說“這是他在文學評論園地跋涉的進程中邁出的第一步,這一步應當說是頗大,也頗有勇氣的。要知道,他寫這篇文章時,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剛剛開過一年,思想解放運動上處于剛剛興起階段,文學的禁區雖然已經打開,但還有不少‘左’的東西作祟,一個剛入大學校門的青年學子敢對長期打入另類的‘新月’詩派盟主說長論短,不能說沒有一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參見董寶瑞《跋涉的艱辛與欣喜》)后來該文還在當時學校組織的學術報告會上宣讀過,足見產生過一定的反響。1996年在河北省美學學會學術年會上他宣讀了一篇論文《理論的模糊與批評的乏力》,這是運用美學和相關理論,探討和觀照文學評論發展現狀與態勢的,即見出其理論功底的深厚,也看出其靈活運用各種學說的駕輕就熟功力。“堪稱頗具慧眼之作,理論的精當,闡述的精深,非一般淺嘗則止者能述。”(參見董寶瑞《跋涉的艱辛與欣喜》)有理論而不唯理論是他一些文章的特色。《談談通感》一文題目平易,但文中的資料詳實,分析入情入理,將文藝心理學、語法修辭學和傳統詩學理論運用的得心應手,這篇寫于1989年的論文在參加了當年公劉、張志民、賀敬之、張同吾等著名詩人、評論家蒞會的學術會議上宣讀并參與了討論,得到了許多人的肯定。文中他不僅從學理上對通感這種古已有之的修辭手法和現象進行了認真梳理,而且還在閱讀經驗的基礎上列舉了大量不同類型的“通感”實例來分析人的各種感覺器官是如何相互作用,化“俗”為“奇”、化“熟”為“生”或化“生”為“熟”進而增強表達效果的。這樣的入情入理的分析和論述,消除了人們在面對這類作品語言現象時,因過度注重是否違背生活真實而有可能產生的誤讀、誤解,甚至使文本固有的美感喪失。文中他引用把“變化”視為六項美學原則之一的英國美學家荷迦茲的話來作為理論依據:“人的各種感官也都喜歡變化,同樣地,也都討厭千篇一律。耳朵因為聽到一種同一的、繼續的音調會感到不舒服,正像眼睛死盯著一個點,或總注視著一個死板板的墻壁,也會感到不舒服一樣。然而,當眼睛看你膩了連續不斷的變化時,再看那些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律的東西,也會感到輕松愉快,沒有任何裝飾的空白,如果能與變化穿插的合適,與變化形成對比,看起來也順眼,并且在變化之上更加上了一層變化。”(參見《美的分析》)由此可見,蘇君禮的評論文章無論理論色彩濃重的還是寫的淺易、平和的,其實在背后或骨子里都有厚重而得當的理論支撐。他有時也嘗試建構個性化的話語體系,比如《展布,同時攜帶》一文,針對一個時期市場化條件下文學創作被邊緣化的狀況,思考并論述了文學是什么的問題。他認為“在眾語喧嘩的今天”,文學的“定義并不因科學的不斷發展而日漸明晰”,“流行的恐怕并不是準確的抽象的概括與闡釋,而是那些形象的寬泛的生動比喻”。文中他旗幟鮮明地提出:“‘展布,同時攜帶’這樣的標題,就是說文學既不能成為純粹個人感情的宣泄、個體感覺的復制,也不能成為有些文字功底、語言技巧者的工具和玩偶,更不能成為政府文告。”“它是一種永遠的‘在路上’的感覺與意志,而絕不是已到達目標的安穩與休憩。”文學“要讓上司認可,還要讓讀者大眾接受;要出入于賓館、會議室、學術報告廳,還要進得了田間、工廠、商店;要體面地與白領們調情、打俏,還要激昂地為乞討、失學、下崗者們吶喊;要在高校、中學校園里穿梭、逡巡,還要在嚴整有加的軍隊營房里駐扎、流蕩;要勾引那些心有旁騖的純情少女們,還要故做沉穩地拯救戀愛季節的愣頭青們;要指點難耐寂寞的懷春少婦,還要幽會偷窺春色的‘睡如翻餅’之人;要有所揭露、有所批判,還要有所歌頌、有所弘揚……文學的確承載了太多的東西,但文學不承載什么還是文學么?它僅僅展布,而不攜帶嗎?它僅僅是‘一聲嘆息’?抑或是‘豐乳肥臀’?是飛來飛去的‘烏鴉’?抑或是久唱不絕的‘長恨歌’?是精神和物質都已荒蕪的一座‘廢都’?抑或是驚心動魄的生死‘抉擇’?……”這種飽含熱情和關愛的文字非一般不熟悉當下文壇現狀、不思考文學的發展與出路的人所能表述。
蘇君禮的文學評論文章,在批評視野上表現出既精準又闊遠的特點。他對文學運動、文學思潮與文學現象是時刻追蹤、須臾未曾遠離的,因而批評文章也都是“在場”的。其宏觀評論文章往往著眼于社會生活和文學自身發展的態勢,時刻感受著時代的脈動。無論早期的《理論的模糊與批評的乏力》,還是寫于2002年的《熱誠與冷靜》,都可見出評論家對社會、對人道、對文學乃至文學評論所秉持的愛憎立場與鮮明憂患情懷。他認為“文學批評中投注傾心的熱誠和保持適度的冷靜顯得更加彌足珍貴。然而信仰情懷的無限擴大和包容,能強有力地支持現代社會里對文學還有點虔誠之心的人們的不懈追求與努力——對自由、對生活真理、對宇宙道義的義無反顧的踐履”。他與郝雨合作署名發表于2004年2月30日《文藝報》理論與爭鳴版頭條的文章《“貴族化”寫作的陷阱與處境》一文,針對一個時期以來的文學寫作狀況,在大量閱讀、理性分析的基礎上,宏觀性地摸準了問題的命脈,超越現象直指本質——“‘貴族化’寫作并不能逃脫‘賣家底’的嫌疑;而有些則是以皇帝、后妃、格格們的‘出鏡’來展布生活的‘另一面’,從而把現實中人們無法親歷的豪華與奢華作為賣點”。這種“文學寫作中平民情懷的缺失與人們痛心疾首的精神滑坡或道德淪喪,有著太直接的關系;而現代媒體又為‘貴族化’寫作的強化與‘平民’情懷的弱化提供著鋪張的契機與各種形式的便利,使人們找尋天地之‘道’,圣人之‘言’,人類之‘志’的旅程更趨困難”。評論家熱切“呼喚‘平民’情懷”的回歸。他憂慮:“在特殊語境下,在變異系統中作家的責任感與血性,到底還能有多大的耐心與程度來支持其批判的銳利與憂思的深廣呢?”
蘇君禮不僅在如上這些帶有宏觀性質的共性話題上敢于發聲,敢于亮“劍”,而且在面對一些微觀性質的作家作品時,也是傾其所愛,發現優長,指出不足,做的是“扶上馬,送一程”的工作。他對并不熟識的陜西安康女作家王曉云的長篇小說《梅蘭梅蘭》展開批評,擬題《搖擺的欲望》在《小說評論》上發表,只是由于“讀王曉云的長篇小說《梅蘭梅蘭》仿佛置身于圖片展覽櫥窗前,各種人物、風景、畫面都會涌入眼中,讓你目不暇接。書中遍插欲望之旗,在獵獵招展,以其堅守的姿態和理念,標示著特殊的疆域,在抗爭中顯示著女人的理想與命運,演繹出真與假、善與惡、美與丑的欲望的搖擺過程”。并分析評價小說用“女孩、中學生、大學生、歌女、情人、女兒等多重角色意識交織于一身的視角來感知社會、感知同學、感知男人、女人、情人與親人,觸摸了欲望的溫暖也觸摸它的沉重。”這種含有社會學、心理學和人性意味的作品論,非精細化閱讀之后恐難成文。同樣發表于《小說評論》上的《肖可凡的“超記憶回憶”與新津味小說》也是針對一個作家的創作個性而展開的批評,表面上是關乎生活真實與藝術真實,經驗寫作與超驗寫作的老生常談,而實際上結合這位天津實力派小說家的具體作品探尋了其創作“回憶”的本質與特性,指出作家的這種在創作中并不依賴于切身經歷過的或親身體驗過的歷史事件或生活事實來作為素材來源的“超記憶回憶,也為作家提供了一片藝術創作的更加自由的天空”。而他對本地詩人常興忠的詩作評論《靈魂之舞的孤獨與共在》則結合詩人的成長經歷,從人格的高下角度,人性的飽滿與否,分析一首首頗具質感的詩作“幾乎就是裸露肌膚的晾曬,是在時間磨礪中海灘上,陽光下,黃沙中對于魚或蝦的炙烤后風干后的保存,本質上有憂郁、有孤獨,自然也未缺少憧憬。”他衷心希望“一個人能穿越‘心靈的光陰,’”因為“孤獨不是世界太冷清,而是太繁雜,是堅定的信仰,更是詩人基本的價值立場”。在透過詩作意象營構的表層之后,在或許幽暗的深處發現詩人的靈魂——且是孤獨的靈魂,沒有一定的藝術辨識力和審美鑒賞力,是難以有這種形而上層面的分析、判斷的。如果說,這些關乎作家個人的個性化微觀性評論顯示了他的細讀、鑒賞功力,那么感受并把控文學發展整體格局的大趨勢的一些宏論,則更能彰顯其藝術感覺的敏銳以及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批評家素質。如在中國小說學會學術年會上他針對遲子建、劉震云、劉慶邦等小說名家作品在小說的態勢語、對話、以及性別特征模糊等方面存在的現實病癥,以《小說的語言與言語談片》為題發言,舉實例、析病因、求根治,可謂是其意切切而殷殷,得到了與會陳俊濤等專家的認可。他在北京香山舉辦的“如何現代,怎樣新詩”的詩歌論壇上,與謝冕、孫紹振、吳思敬、王光明等詩界大家、名家一起深刻剖析當下詩壇的生存環境、生存現狀及可能。其《城鎮化進程中的詩及其表達》一文長達一萬三千多字(《吉林師大學報》2016年第3期全文發表),以詳實可信的數據和事例,認真而深刻地分析了針對當下中國社會城鎮化進程加快的現實,詩歌所在做、應該做和能夠做以及怎么做等熱點問題。他洞見性地認為:“對于中國的城鎮化進程,詩人應該有所回應。抒寫城鎮化進程的詩要表現出人們的興奮、焦慮、緊張、魅惑、茫然等復雜心態,它必須以捍衛身處現代生活節律中的人的個體生命意識和獨立人格為前提。它是一次面對靈魂的纏繞和詰難、困頓和警覺,是將現實世界、經驗世界和超驗世界進行打通”。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作家網、中國詩歌網等媒體在報道會議內容時都摘引了這段話,足見他在詩歌正在遠離社會和民眾的狀況下,做了一次善意的提醒和呼喚。
蘇君禮早期的文學評論在內容上多為評論本地域作家和作品的,這一方面說明他熱戀著這方熱土,而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在評論這條路上每一步邁的都很堅實、穩健。他評一笑的詩《“到長滿顧盼的原野上”去》,評周毅民的詩作《得“意”而不忘“形”》,評以蘇婷、李翠華為代表的詩歌群體《昌黎女詩人鳥瞰》等文章,都是既淺易、通俗,又滿含深情和期望寄托。當然更是針對并抓取每個詩人、作家最富個性的特征來言說,講求有理有據、入情入理,既不泛泛而談,更不高高在上。這樣的文章和寫法得到了《詩神》主編戴硯田、旭宇等人的大力肯定,甚至使后來成名的詩人高粱、西雨等產生了一種“羨慕、忌妒、恨”,為自己當時未得到對癥下藥式的評論和關注而小有遺憾。這種偏愛、偏心成為秦皇島文壇至今還偶爾議論的一段佳話。
蘇君禮對生于斯、長于斯的故鄉的關注和偏愛,早期更集中地體現在他對散文作家董寶瑞和詩人大解的追蹤評論上。董寶瑞是昌黎走出的散文作家,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開始在《人民日報》大地副刊及河北省內的報刊上常能見到他署名東燕的作品,這引起了評論家的關注。他廣泛搜集、認真整理并細心閱讀董寶瑞的一系列作品,精確概括梳理出了作家由山雄水美的家鄉熱土而成文的佳構在題材上的兩大方陣:“以五峰山為焦距,追尋李大釗的革命足跡,構成其第一方陣;以碣石山為起點,連通著碣石文化,記敘古碣石地區的山光水色、風土人情的第二方陣”,并擬題《閃爍地域的靈光》發表,后被收錄《河北散文論》一書。這一篇關注作者“山風海韻”、“智水仁山”、“悠悠情思”的評論,運筆扎實、厚重也充滿靈氣。之后,更能體現評論家藝術敏銳度的是同時期為著名詩人大解所寫的評論《“厚土”“活水”培植的“感覺”》一文。其時,大解剛剛從秦皇島走向省、國家詩壇。他在閱讀中發現其詩作的意象構造新穎、別致,雖然與傳統文化、鄉村詩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更流露出現代的感覺和意緒。于是便用當時剛剛涌入國內不久的法國柏格森的“生命詩學”理論,有些細碎化地剖析了大解詩中在鄉村厚土、故鄉活水意象中蓬勃生長出的各類“感覺”化意象,不僅突破了簡單的虛實結合法則,更與人的生命意識、人生經驗等在本體意義上做了溝通。詩人感受的是“女人吐出的‘煙霞’;滲著汗味的‘厚土’;漫流而去的‘活水’;逃不脫土地誘惑的‘根子’”。這簡潔而準確的捕捉與表述,將詩人大解的感覺意象詮釋的透徹、明了,直抵詩的本質。
《年輕的幻想》是評論本地作家劉立勤的長篇童話《艾艾兄妹奇遇記》(《秦皇島晚報》2001年12月13日第4版)的。文章寫:“幻想世界,使我們產生了對世界的新的幻想,這不僅僅關乎當下人性、道德、知識等等問題,也關乎我們對未來生活的構想。當我們對社會、對世界、對生命、對完美、對缺憾的體察一天天深化,當宇宙航行、克隆技術已不再是幻想,幻想的童話以及童話的幻想,還能象詩一樣成為我們不息的精神源泉與歸宿嗎?能!艾艾兄妹的奇遇經歷說明,天可以老,地可以老,人可以老,而幻想卻永遠年青、美麗而持久”。《謊言與真實》(《河北文學院簡報》2005年6月第3版)是評論閻明國長篇小說《鱷吻上的炊煙》的,他敏銳地發現:“謊言與真實是一種對峙、是一種矛盾,是絕對的緊張與逼促,而這恰恰又是小說的重要構件”。隨后文章特別精確地概括出粗糲與粗俗不是一個層次的審美感受。他評肖欣楠和她的散文《尋覓幻像的悲情之旅》(《時代文學》2008年第2期),對于依靠作品質量,入選《2004年度散文選》和《2004網絡最佳作品選》的作者給予了充分的肯定與鼓勵。在細讀了《左手咖啡右手茶》(中國文聯出版社,2005年11月版)后,他敏銳地發現,作者“在文字中流露出一種恐懼和絲絲悲涼意緒。無疑她在淡化著有些悠遠的生活背景,卻在尋覓幻想的過程中顯露出超出其自身能力和限制的疲憊,讓人領略了她精神之旅的悲苦”。之后,又結合具體作品中諸多的“敏感的警覺,平滑的坦白,中庸的生活,中和的理念”等,放置在散文創作的大背景下深度剖析——“在散文創作中‘小女人’散文的一度熱溫,慫恿著人們找尋最便捷的方法和通道——多情地沉浸在日益世俗生活的表象中,忽略各種精神的堅硬內核,在焦灼的虛無中津津樂道于東長西短、風花雪月的瑣碎中。”“如果肖欣楠真能走出膜拜的祭壇而返回現實,她的咀嚼與喟嘆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悲情與無奈”。這種飽含鼓勵的非平面化的熱情,符合文本實際的分析判斷,與大視野下的深度領悟是分不開的,頗能彰顯其美學、心理學、文化詩學厚重的積累與睿智。當然,并不同于炫耀知識和技法。他的文章幾乎從不缺乏溫情和個性,在樂觀和善意心態下的公正寫作不會缺溫度、暖意。反之往往導致評論文章的四平八穩、渾沌、含糊,釋放的一定不是“正能量”。
近些年,蘇君禮結合自己參與主編的《中國長城志·文學藝術卷》的編撰工作,又在長城小說、長城戲劇、長城舞蹈等方面對自己的批評視野做了大膽的拓寬和拓深。這當然依托于他多年講授“文學概論”、“美學”課所積累的豐厚的審美經驗和審美情趣,但更重要的還是他骨子里對長城、長城文化、地域文化的癡心與迷戀使然。他在《大舞臺》雜志發表并獲河北省文藝評論獎二等獎、一等獎的論文《昌黎地秧歌源流初探》(與董寶瑞合作署名)和《傳統戲劇昭君出塞源流探析》堪稱這方面的代表。文章旁征博引,精細梳理歷史文獻資料,講求不犯孤證、不忘下斷語等學術規則,使文章的結論有出處、有依據,堅實、可信。這種嚴謹的行文方式,給人以深刻的印象。更應該指出的是字里行間內含著——對故鄉、對長城和長城文化的熱愛與敬畏。他寫表現長城題材的小說《大道嶺》的評論擬題《“大道無形”》重點把控的是小說表現的生態意識和家園意識。透過魔幻現實主義表現手法的外衣,他著重發掘了將看似荒誕的情節融入長城旅游開發敘事中,要表現保護環境、凈化心靈的生態主題,這是切合當下社會生活實際的,也是著眼于未來“科學發展”、“可持續發展”理念的。而他在評梅里的《佛耳山歌》時,擬題《農民想象與成長背叛》,文章針對作品中表現的青年農民熱愛依傍長城的一片故土,卻不愿重復父母們“昨天的故事”,一針見血地分析指出這是觀念的背叛,精神的背叛,生存方式的背叛。作家“在經驗的廢墟中重建現實,面對的是很難假設和無法逃避的存在結果,挽歌、頌歌都得吟唱,而敲喪鐘和譜寫挽歌,正是一個有良知的作家在夜晚望不到讓人生畏的星空時的適當也適度的反應”。字里行間,無疑內蘊著生于當下、想象未來的深度憂患,是評論家批判意緒的自然流露。既使不對這些文章的具體寫作技巧作學理性的分析和歸納,也可以真切觸摸到評論家和時代、社會同步對位、相協共振的思考方式,以及求美向善的心智結構所留下的深刻印記。當一些作家、評論家不同程度地疏離政治與時代、意識形態與當下生活時,他并不避嫌地標舉自己的文學“展布,同時攜帶”的主張,也從不掩飾彌漫在許多批評文本中的或濃或淡的“鄉愁”。正如他在《文化的同化,泛化及其它》一文中所表露的“一個作家、批評家在創作上一旦主動或被動放棄了對哲學審美高地的占領,滑入的只能是空茫的、蒼涼的、寂寞的甚至恐怖的沼澤或沙漠”。他真的不想放棄堅守,所以那種真摯的故土情懷本身便顯得異常艱難和彌足珍貴。
《在“自由”與“非自由”之間》(《時代文學》2006年第3期)是他對林聞散文的印象式評論。可以看作是他鄉土情結的自然流露,也可以看作是其語言詩意化個性的表露和追求。“‘自由寫作’與‘非自由寫作’是相互聯系又相互矛盾的兩個概念,用于表述對林聞散文創作狀態的概括,既顯抽象,又過于費解。因為前者是指無任何約束,不帶絲毫羈絆,縱馬由韁式的寫作狀態。而后者,則往往受自然外界諸多條件,如時間、環境等因素的限制和牽引,受支配性或被支配性的特征較為明顯。”這是學理性的言說,也有詩意化的表述——“林聞的散文是一滴水,純凈、澄明、透亮。”“林聞的散文是一團火,有溫度、有色彩、有形狀。”“林聞的散文是一片云,輕靈、飄逸”。這種比喻貼切而具象,在語言表達上是屬于感性與理性相結合的結果。他一方面注重語言的準確、流暢、生動、嚴謹和完整,另一方面,也從不忽視遣詞造句的新穎、奇特,追求陌生化表達。這從他一些評論文章的題目擬定即可看出,如《閃爍地域的靈光》、《“厚土”、“活水”培植的“感覺”》、《尋覓幻像的悲情之旅》、《年青的幻想》、《搖擺的欲望》等等,從中足可以看出其語言應用上名詞、動詞的選用和搭配,具有形象、準確而靈動的特點。他評張輝利其人其文借用辛棄疾的詩句《有心雄泰華無意巧玲瓏》,十分切合其外向、逼視的特點。劉勰《文心雕龍·知音》中說:“夫綴文者情動而辭發,觀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討源,雖幽必顯。世遠莫見其面,披文輒見其心”。他的平和態度,是與作者攀談交心,更是與讀者對話、交流。他論鄭道遠的敘事抒情長詩《沉溺》擬題《肉體沉溺與精神救贖》(《社會科學論壇》2006年第10期),分析指出:“詩人鄭道遠以他的智性,在多維的時空的交錯關系中巧妙地打開了被先在文化、既定觀念所定性了的一個‘簡單’故事對象,‘沉溺’其中,讓一個庸常的愛情故事的紋理、褶皺,甚至間隙和毛孔都在詩性觀照中裸露出隱匿的‘意義’。讓人感到在視覺上是鉚接兼焊接,在觸覺上是畸嵌與凹凸,在并不艱深奧澀中造成了跨體混沌,‘綜合’雜糅,從而讓人懷疑詩人是在自覺放逐簡潔而追求繁復的審美品質。事實上這部六千余行的長詩《沉溺》,應該是詩人生命能量的一次集中釋放或噴發,是與生命或生存期待與期許所達成的一種溶解或契約,雖然‘沉溺’與解脫‘沉溺總有’幾許歡欣‘,但在觸媒點上并不導向粗鄙化。物象的羅列、意象的創造,唇舌快感的體驗或官能發泄的升華,既對抗著偽生命體驗、偽崇高,也是對瑣屑、油滑甚至輕佻模式的善意提醒。假如,人人都能像詩人一樣,洞開自我鮮為人知的角落,透過長期被各種思想、文化粉飾和遮蔽的生命表象,盡情翻曬本我深處形形色色的忌諱疤痕,坦露一下難以啟齒言說的隱秘欲望,放大并開發毛孔般細微的感官和驅體的符號,打通肉體與其他意識的疏密關聯,來指涉生理之處的生存的闊野,讓人性最大限度地敞開,追索的意義定然指向精神的‘救贖’。那是‘沉溺’過后,走向自由的一個過程。人,不可回避,更不能無視”。
該文在語言上較全面地體現了蘇君禮評論文章的特點——靈動、準確、嚴謹、形象,文章開篇:“當一個人過度‘沉溺’于往事,就不可能激情矚目于未來,更不會鐘情于現實,重鑄或重塑全新的精神品格。所以,一個人是否真的持存海納百川的胸襟與氣度,該舍當舍、當存必存,關系著能否創造生命中笑越百峰的超越氣象和自省、自足的生存意境。詩人鄭道遠以他的敘事抒情長詩《沉溺》(民族出版社2005年4月版)昭示了人擺脫肉體‘沉溺’的艱難與尋求精神‘救贖’的可能”。不僅緊扣提目,也緊緊結合著評論對象而言說,中心明確,不枝不蔓,言之有物,具體形象,在對詩作豐富而深刻的思想內涵進行剖析時,引用赫伯特·馬爾庫塞《愛欲與文明》中的相關理論,言之鑿鑿地得出長詩“在并不破壞詩的語言的高雅精致的前提下,也在陌生化、張力尋求方面下了一些功夫。當人與世界的對抗性在習慣性視野和惰性思維里,已經“風化”成某種規則,詩人將現代社會的普遍焦慮敘寫并反映出來,無疑顯示出難得的自省和勇氣”。這是流暢而有見地的。《放飛潔白的鴿群》一文,是對秦皇島五十年詩歌創作群體整體狀況、水平的一個判斷和評價,他用“鴿群”作喻,而又要動作化、行為化的“放飛”,既形象貼切,又兼有了批評文本應有的鼓勵之意,可謂醒目且“一石多鳥”。他評論陳源的詩集《花與劍》的評論《意象城堡》這樣行文:“陳源在《鐵樹》一詩中,‘花是一把劍,劍是一朵花’的自然辯證、歷史辯證、哲學辯證,顯示出理趣與意象完全可以和諧統一。”而《“尋找”的意義》一文,雖是對文學寫作“尋美求道”的本質意義的學理性“尋找”,寫來卻并不艱澀、生滯,而是曉暢、易懂,可謂氣脈貫通。如:“在過去的斑斑駁駁、紅紅綠綠的歲月中,為什么我們還能保持純真,而不讓原本脆弱又鮮亮的心鍍上銅綠?在現在的讓人目眩、使人惶悚的快節奏的網絡時空里,為什么我們能以極大的耐性守望精神家園,而不愿詩意在豐富的信息傳遞中漸漸流失?在對將來的縹緲而無涯的矚望中,為什么我們還會以宗教徒般的虔誠盡情幻想,而不錯過流星雨滑落時對神秘宇宙的扣問?我們說是幻想,是‘尋找’。”這種形象而生動且極有邏輯力量的排比句的運用,恐怕在一些批評文本中并不多見,而在他用來卻得心應手、恰到好處。可見他在觀念上不是墨守成規的,而是講究創新的,以其昭昭之心,滌蕩或昏暗或污濁的東西,袒露率真、博愛的心胸。這首先得益于他在平時繁忙的工作、生活中廣泛涉獵各種圖書,時時關注文壇熱點問題,并且有所思考和追問。近期,他結合當下多媒體對生活、工作各個方面的全方位的影響與沖擊,撰寫了一萬余字的論文《全媒體對“文體”的影響與挑戰》,論題選擇準確,具有現實性、前瞻性和挑戰性。文章結合當下包括文學文體在內的各種文體的變化特征,分析了其與多媒體的內在聯系和受其影響不同表征,論述充實而可信。為節省話語,茲將文章摘要列下,在改革進程中,以網絡、移動終端、微信傳播平臺等為主力的全媒體,廣泛采用鏈接、檢索、導航等技術,使紙媒與新媒體合謀,產生了各種尚難在“文體”上歸類的文本,強勢沖擊并瓦解著確立已久的傳統“文體”意識,呈現出巨大的“文體”“塑形”潛能,影響并規約著人們的閱讀和理解。在廣義文章學范疇內,探究網絡文學、實用、微信的“文體”特性及成因,對于既歷史也現實地認識“文體”,進而創造更規范和有生命力的文本意義深遠。從中可以明顯看出批評家的問題意識、發現意識。他在人們習焉不察的紛繁現象中敏銳地探尋事物的本質,并可以從容徐舒地靈活運用各種知識和理論,得出引發多向度思考、富含價值的結論。審美是個性化的,也一定是社會化的,事實上,評論家也是為自己所處的時代而寫作,時代的審美風范,彰顯時代、地域特征的獨特內容與氛圍,會自然而然地遷延、滲透進批評文本中。這可以讓人感受到他駕馭批評文體的能力,也彰顯出他詩意化個性語言表達的特征。
評論家蘇君禮在文學評論這塊園地中辛勤耕耘著。我們期待他眼光放得更遠、望得更準,步履邁的更穩健、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