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張力

新疆◎亞楠

大自然的張力

新疆◎亞楠

詩海沖浪/徐紅暉圖

道法自然

萬物循著自己的軌道運行。天地間，唯有道隱于虛無之中……這是我看一幅畫所忽然想到的。蒼涼大地上，那些曲直毀譽，陰晴圓缺，黑暗與光亮，皆是自然本色。而空闊可以成為光源，只要道成為一種準則。

而規(guī)律是經(jīng)年佳釀。循著芬芳，我們可以看見前世，也可以參悟來生——當(dāng)然，這幅畫曾經(jīng)就這么告訴我。所以，我看見大地上每一個生命都在期待，它們在巖石上，在叢林中，在險象環(huán)生的迷宮里，用內(nèi)心抵御洪荒。

就這樣，和諧誕生于風(fēng)暴之后，黑是白的捍衛(wèi)者，狂嘯過后必是寂靜……抑或有將緣于空，路的盡頭也是起始。你們瞧，呦呦鹿鳴之外，一群大雁正在遁入虛空。

秋·向日葵

三棵向日葵，不，抑或是四棵。它們高高低低地立在那兒，不知道是等待還是垂暮的嘆息？只是此刻，我看見了時間的利刃切割靈魂，以及那么多惶惑與無奈。葉子都枯萎了，灰黑色的軀干已經(jīng)有些彎曲……我知道，它們也曾努力過、掙扎過。

可是，時間沒有寬恕，也沒有讓高貴的頭顱獲得安寧。永生？那是遺忘之后的領(lǐng)域，我無法進入，因此也不能夠在你的記憶中復(fù)活。但我變得更加清醒。大自然賦予人類的，必將用辛勤勞作獲取，然后，我們可以安靜下來，等待下一個季節(jié)，等待秋的飽滿與豐盈。

源

一這高貴的頭顱，億萬年淬火，讓緩慢上升的意念綻放。哦，大理石的花朵，如此隱秘，仿佛大地的語言，在神話里穿行，如我通透的肌膚閃爍。

而每一朵花都是真實的。她們盛開在午夜，用空靈的頭顱向世界言說。

旋轉(zhuǎn)的光波切割記憶，動與靜之間，虎嘯山林。啊，是誰在大地深處放歌？那些音符徹夜飛翔，沿著我的思緒，拉近世界的距離。

幻覺開始拔節(jié)，夜幕中，噼啪有聲。這神祇的庇佑，仿佛一盞燈，長明于生命之巔。沒有風(fēng)，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二復(fù)雜都來自簡單。堅硬與柔軟，明朗與幽暗，瞬間之思隱于無限時空。聽啊，生命誕生的那一刻，靜默是唯一的語言。

我曾把想象當(dāng)作星辰，在亙古荒原，用一只手溫暖另一只手。而綠色在荒漠中崛起，在巖石之上，用自己的方式慰藉靈魂。

那個黃昏，生命裂變于瞬間。深不可測的時空，把遙遠推入谷底。此刻，我行走在畫布中，眼前杳渺一片。哦，命運之神復(fù)活，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

而那一刻，沒有人說話，只看見神性的大地回到從前。

三黃褐色的巖壁上，人類已經(jīng)醒來。啊，那一抹亮色，是水的精魂，還是天光乍現(xiàn)？

如此靜謐啊，仿佛一種修行，讓心在喧囂中歸于澄澈。

可我分明看見，夢幻般的水域，地火在奔突。看呀，它們守望千年，只為那一個熱烈的吻，生命即使碎裂也要化為星辰。

而神秘變得愈加稠密。啊，回歸本真吧，回歸生命的源頭，就會看見大愛無疆。

沒有永恒，沒有誰可以淹沒花朵。此刻，生命高舉著頭顱，在這眾神的領(lǐng)地，我知道，所有的話都是多余的……

蘇武牧羊

其實，你的故事我早就熟悉。此刻，你端坐在秋風(fēng)里，一輪紅日剛剛升起。而巨大的蒼涼裹挾意志，就像你的內(nèi)心。

哦！那時你面對的，除了寂靜還是寂靜。你仰望蒼天，旌節(jié)陪伴著你，羊群茫然地若有所失。我知道，你堅守著信仰和操守，無論怎樣，你都相信，只要內(nèi)心足夠強大，就必然能夠超越苦難，超越時空。

因而你放下記憶，放下沉重和肉身。你捍衛(wèi)的是氣節(jié)，是忠誠和尊嚴，這我能懂。可是，我也為你痛心……沒有歸期，只有朔風(fēng)勁吹，滿目凄涼。

而此刻，你凝視著遠方，火紅的朝陽沖破烏云，冉冉上升！你不再感到蒼涼。是的，只要旌節(jié)在手，一切都將歸于寂靜。

草色青青

這草的芬芳進入視野，多么遼闊、清亮，就像遠處的鐘聲把季節(jié)喚醒。我站在柔嫩的青草中，目睹晨曦暮靄，任大地沉郁的嘆息淹沒我的悲憫。

而春天依舊鮮亮。若一朵花的心情……那時，草按照自己的意志，在五月拔節(jié)，也用清澈的目光把根留住。我看見，牧民們神態(tài)悠然，守望的枝頭，他們用緩慢抗拒時間，讓節(jié)奏的鼓點帶著青草的芳菲……

或許下一季，風(fēng)是淡藍色的，沿著思緒飛翔，就這樣，呈現(xiàn)的種子開始發(fā)芽。沒有痛，而遺忘只是一種心情。這時候我會停下來，追尋青青草色，一直朝向遠方。然后，在大地的寧靜中把愛激活。

秋風(fēng)辭

想象著，塔爾巴哈臺寂靜的夜晚，風(fēng)用明亮詮釋音符，也用和弦呈現(xiàn)幻美的花朵。只是，夜幕有時也會被風(fēng)拉長，仿佛遙遠的回聲，澄澈而憂傷。

我聽見的，是月光拍打落葉，是羌笛中蒼涼的色調(diào)籠罩曠野。

當(dāng)疆土在視野里綿延，就會涌起一種情緒。啊，我們遺忘了什么？而遠處，白樺樹擎起的鄉(xiāng)愁宛然若夢。

這時，山谷落滿寒鴉。我看見，它們撲愣著翅膀，或者，在老樹的枝頭，安靜地回憶往事。也等待著，歸鄉(xiāng)的夢不再讓我沮喪。

啊！假如風(fēng)起云涌，假如時光深處，大地依然靜靜守望，我就會回到這里，回到一個人碎裂的夢中。

金雕

總是在空中盤旋。或者，用內(nèi)心的定力瞭望。作為猛禽，這鳥中之王也會在風(fēng)暴里抗擊，然后，用最深的孤獨把草原擦亮。尤其是，當(dāng)烏云朝大地威壓過來，草在瑟瑟發(fā)抖，那些樹也在密集的虬枝護衛(wèi)下，保持少有的沉默。這時，金雕就是草原上空唯一的英雄。

它的眼明察秋毫，鐵一般的筋骨可以抵擋所有不測與風(fēng)暴。因此，我看見了曙光，也看見了黑暗中閃亮的鋒芒。

也只有這樣的時刻，我知道，草原才是安寧、吉祥的。所以我愿意為這樣的猛禽敞開心扉，聆聽它內(nèi)心噴射的火焰，并用最古老的儀式為這只金雕壯行。

翔舞

一太陽以巨大的激情飛馳。它無限遼闊，讓萬物都在自己的視線里勞作、生息。宇宙的秘密我們無法破解，就像太陽之核，我們只能憑借想象。

這紅色涌動著，仿佛大海的潮汐，它以無與倫比的偉力，創(chuàng)造奇跡，也毀滅世界。

萬物都循著自己的命運舞蹈，悲歡離合，這些人類纖細的情感，在宇宙的萬花筒里演繹、幻化，又以另一種情境抵達永恒。

天光綻放出神彩。啊，無限遼闊之外，我無法洞徹魂靈。只是，生命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你們看吧，滾滾紅潮下，綠色之夢正飛舞著穿越虛空……

二這時候，在深不可測的外太空，冰涼的思緒被凝固。藍主宰著宇宙，啊，人類的想象究竟還能夠走多遠？

似乎一切都在孕育之中。混沌未開的水域，心緒縹緲，迷茫連成一片，只有那只看不見的手，讓人類得救。

而巨大的巖壁上，神龍潛伏，于無限迷蒙中，我看見一只巨獸嚙食生命。決斗開始了，這命定的戰(zhàn)爭讓世界顫抖……

都是根本無法改變的。啊，命運照亮了我們，也會讓我們在戰(zhàn)亂中走向毀滅。

三在天邊行走，神秘的風(fēng)把我?guī)胍黄吧颉＿@時候，對抗的力量忽隱忽現(xiàn)，只有一股暗流讓我不知所措。

潛移默化的風(fēng)來了，又悄無聲息地回到從前。我看見，千萬只手擲向未來，那不曾有過的惶恐，此刻，疼痛也是一種風(fēng)景。

而遠方，是一個無解的方程。這意念的迷陣，徑直低下去，讓一縷光漫過我的天庭。從無到無，抑或從無限到無限。呵，我想念的，我遺忘的，我歡樂的，我迷茫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無形的幻夢中散落。混沌初開，生命正以自己的方式綻放。那時候，千樹萬樹，所有的花蕊都朝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