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的行吟

陜西◎吳小指

暮晚的行吟

陜西◎吳小指

1山在暮色中洗過，黛青過后，只剩黑色，影子仍停在風中。

夜晚還有很遠，一切都在朦朧中期待，那山谷之外的風吹過微醺的額際，眼睛在一抹暗紅中亮起來。

無可安放的身體開始吶喊，自由漸染潔白的褲管，山中自有流泉，洗去故意的罪愆。

同屋的兩棵樹彼此蔭罩，在夜晚生出細膩的私心。

2廟就在路邊，供有捏造的神像，我愿意跪下，祈禱觸手可及的目的。

讓我們一起跪下吧，上帝暗示媒妁之言，坐著的神是你的雙親。

涉河的神打濕了腳背，幽怨地晾曬身體，我們對自己的不敬傷害到神。

河灘鋪開，悶熱的石頭惦記一場微雨。

3午后之后，人們醒來，又是一個早晨。

我們在酒中飲醉，泉水流過青苔表面，它的水花有無盡的溫情。再飲一杯吧，她流過我的口唇，繼續在山澗奔流，散著木葉的香氣。

讓它靜靜流去，鳥鳴躡足站在山間，照亮通向王國的路，在你的液體中，我將復活，所有的味道，不像真實的苦流入油油的田地。

4山坡曾是天堂，可明天它準備枯黃。我們去路的盡頭，在枯木上坐下。

蒲草仍在池塘，一片熟悉的云，俯下影子，少女的清水，撥動兩片耀人的樂章。

你伸出雙手捂住我明媚的世界，像濕潤的毛筆寫下兩行絕句，不讓他看。還捂住他焦渴的嘴巴，不讓他說。

水鳥伸長脖子在葦叢里，湖水平靜得像秋天。

5我醒著的夢中，我等待的時辰，有偉大的日出和黎明。

山路有濕潤的腳印，山花含情而開，高處的水像一把潮濕的傘，你粉紅的裙子貼在身上，你的嘴角噙著咸咸的微笑。

你跑起來，像一只小獸，你張開雙臂，聲音謹慎而又低沉，在不斷的歌聲中，傳來森林寧靜的幽深。

6一個人坐下來，像一棵樹就是一片森林。

灰塵營造了空闊的王國，原野敞開胸膛，洞開的門前，杉尖指向更高的天空，仰望處一片風景。

大片的蘆葦，在夕陽里浩蕩鋪開，階梯的田野保持沉默，時間結出漿果。

7她躺在床上，呼吸有草藥的味道，青春的藤葉，一夜間爬滿窗前，張望的一面，有灰色的耳朵，隨風而起。

夢悄悄開放，雨中透過顏色之香，額頭泛著女神雕像的白，潮濕的粉塵蓋住你的憂傷。

時間的果子被鳥獸看中，淌下愛慕的毒汁，鐘擺叩擊的聲音簌簌而下，無數被擊中的節日，卷潮退去。

8你端詳著瀑布，在那飛灑的水花之上，你就是那一段安靜的虹，你站在彩虹上。

茂盛的年月，芽自腋間而生，她是皮下的一口井，早日的干渴已爬出自身，陷落的泥土捧著你。泉源流過低處，山坡依舊蒼茫。

脫離枝頭的果實，在水中融化。它有充足的軀體，維持一棵樹的真理。

9讓我們以更大的平靜去愛我們不確定的生活，吶喊的暮色有深沉的藍，松林細碎的葉子有綿密的心事。

讓我們回去吧，坐下來修補扯壞的衣服，水保持清澈的源頭，更遠的山間，似有飄蕩的幾縷水聲，如霧空蒙。我們坐下來，用兩片濕潤的鳥鳴連起話題。

微薄的黎明，把病捂在胸口，山間深處，有了雪霧，飛過負傷的鳥兒。

10盲目的風忘了方向，肉紅的葉子旋轉著落下，光滑的林間，潤過多事的腳印，渴望到來的答案，安定詳細的明日。

潺潺的疼痛，有過依稀的蒸騰，掩埋的路自暴自棄，穿行讓活著的樹有了深遠的顏色。

憂傷的水井里兩塊晶潤的石頭，數不盡暗定的日程，在繩子的擺動中一次次脫落，懸著的輪子轉述往事。

我們剛剛相遇過的馬車，留下冰冷的轍痕，草抬起顫抖的頭，根莖擠出汁水，折過的花忽然碎了。

完全的掙扎已如丑陋的世界制造自身，我們忍受著遠去的光明。遠處的湖泊和山林，閃耀著虛幻的星辰。